生来相忘：二十四行诗选（第064-079首）
2024-01-11 13:28:03 作者：原野牧夫 | 来源： | 阅读： 次
著名诗人原野牧夫二十四行诗最新近作。这是极地荒原三部曲、第三部《生来相忘》的第五组诗，即2023年11月7日凌晨至2023年11月10 日上午创作的第064-079首，共16首诗。与前面两部诗歌不同的是，整部诗歌都使用一个总诗题《生来相忘》来完成，将形成一个完整而不可分割的诗歌长卷。
064.
有一天我们肯定都会疲倦。身体
也只剩下躯壳，陌生的
面孔在这个世界晃荡。晃荡到深夜
甚至叫不住一辆出租车
把我们带到郊外一处驿站旅馆
我们必定是被人扔在半路上的
两个人，彼此并不熟悉
也叫喊不出对方的名字。其实
压根儿就不知道，或早就忘了
这很正常，无需大惊小怪
只因为我们都没有
使用那个名字的时间和机会。也从来都不需要
平时我们都懒得去多想那些。这些
远非被自己或别人关注的。任何事物都会瞬息万变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
都把自己灌醉，同时把名字扔下身旁不管
只认准对方的眼神，红唇和舌尖
时刻等待跳动的火焰。还有
黑暗中配合我们急切行动的手指
一天天，就
这样把对方掏空。也把自己掏空
偶尔才会想起繁华城市
郊外的一匹孤狼。月光下两个村庄
朝着两具熟悉的躯壳缓慢走近。直到踪影消失
2023.11.7 凌晨岛上
065.
趁一场暴雨，我借雷神的一束光
亲吻过雪地上那片树叶和沉睡中的嘴唇
雨水把我们的脸无声抽打，雷声
仍然是响过不断。那片沾过红唇的树叶
在雪地上飘浮起来，紧随着眼前的灯光飘浮
面对它的漂泊，我
已经是束手无策。精疲力尽
我们的眼睛在一点一点苏醒，从极地荒原
到南方的多雨季节。你
像是一个分不清楚方向的人，赤裸着上半身
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嘴唇。在睡梦中躺下来
被一个陌生的人亲吻那瞬间
为何却要突然惊醒。伸出手
你使劲捶打着背后那堵墙
隔着厚厚的墙
我听到了墙体里的声音，一阵子重
一阵子轻。我感觉到了
你内心世界那种慌乱。那种无助的眼神
只因你被人亲过，却找不到他的存在
走出自己的房间，漆黑的深夜
你的双脚在雪地里踏响。嘎吱嘎吱
就跟我的长靴踏着南方雨水一样
我们的世界究竟是在哪里？到处都看不清自己
是雪，是雨。还是梦在飘飘浮浮的灯光中站定身子
2023.11.7 凌晨岛上
066.
我们的船只已经朝岛屿靠近。台风
仍然没有停止，停止下来的
是你慌乱的双脚。整整一个夜晚
都是听到那甲板上来回走动的响声
而我，只想扶稳铁栏杆
辽阔的海面上，波浪
起伏不定。鸥鸟的翅膀拖着风奔跑
自由舞蹈，上下翻飞
早上太阳在巨浪的呻吟里头颤动
跟在后面的是我
灵魂的巨婴，刚刚睡醒
才把眼睛睁开看世界。狰狞一笑的面孔
你的双脚
也最终消停。目光紧盯住飓风的速度
如何朝我们航船的方向推进
但你丝毫都不担心礁石。浪花
在四处召集自己的队伍，前呼后拥
开始进入没有明确目标的夜晚
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个梦游者
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是
岛屿缓缓伸过来的手臂。细长细长的
沙滩，贝壳
都在朝我们示意旅行的终点。没有谁
在码头出口等待。熟悉的人似乎都在远处或远方
2023.11.7 凌晨岛上
067.
可以肯定地说她应该并不知道人类的地球
是如何形成的。岩浆正在向她奔涌而来
她试了试自己的身子，勇敢朝前面
继续踉跄走了几步，在双脚
深陷的地方站稳，头顶很快就被淹没
而她目光始终都望住东方，趁着漆黑的宇宙
用力一咬自己的嘴唇，一轮血红的太阳
就悬挂在了那里。岩浆瞬间
将她瘦弱的身子吞噬，她努力再将自己躺倒下来
由此做了地球母亲，躺成了起伏跌宕的地平线
人类可以随时听见她在太阳底下的呼吸。一旦到了夜晚
立刻感受到四周的安宁和万籁俱寂
我们尽可能设想，人类初始
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灵魂，是因为在地球荒漠上
起早贪黑狩猎劳作，圣母女娲才把灵魂
恩赐给了我们的躯壳。从此不再是行尸走肉
有了会思考如何面对现实世界的大脑细胞
同时对残酷的生存环境产生幻觉
一双空洞无力的眼睛，目光终于穿透白天和黑夜
最大的挑战是来自洪水和猛兽。那时
人类还没有太大欲望，不需要彻底征服自己
始祖伏羲让我们掌握了足够的勇敢和智慧，可以分清楚妖魔鬼怪
随着自己一天天进化，一天天私心和欲望在体内膨胀
才最终面临绝望和岩浆再次朝自己的身子喷涌而来
2023.11.7 清晨岛上
068.
历史是一条长街。赴宴的我
已成为今天最后的迟到者
只因你出生地在邯郸，使者马车从郢都出发
必定不会绕道而行，才抵达咸阳
我知道有人会在城楼上张望。但那张脸绝对不会是你
而我
也非偶然被你邀请入秦的对象。请允许我
怀揣半卷离骚进入你们秦人的都城
但我不想让楚长衫作为外套，而改穿你亲自送的秦装国服
而且我要让八百万楚人在体内保持沉默
进入里面的闾巷，我便将外套脱下
只想尽快在集市角落找到张仪。没错
也就是我最是讨厌那个巧舌如簧的下棋人
这个不守诚信的家伙，是他偷走了我
打开藏宝图的钥匙。他那些天
见不到我们君王，一直都在我家混吃混喝
他棋艺并不高，但胆子比你都大
可以大过你一口吞下六国的惊天气势
一旦出现，我先将其关进我眼睛的天牢里
再去赴宴。相信我绝非是为泄一己私愤
更不会
长出六国君主脸上的任何表情。腰间
仍然是那把楚王剑，闪烁着你眼底隐藏已久的寒光
我，是今晚你秦始皇嬴政唯一的座上宾
2023.11.8 子夜岛上
069.
夜色阑珊，雨声
像是卡住在太监喉咙里的嘶哑嗓音
我在深处坐起来，恰好跟
更幽暗角落里那面反光铜镜
在鸦雀无声时对视片刻
我仿佛听到秦始皇的宫庭马车
刚刚三更睡醒就已经出城
儿子秦二世留守皇宫。他们的粗心大意
是不该忽略小人赵高与丞相李厮合谋
老将军蒙恬和公子扶苏奉命领兵北击匈奴
千八百里长城尚未修筑完工，却被京城传来
一纸假圣旨冤杀边关
天下大乱那阵子，我
究竟在哪里。只因刺秦王未遂而受通缉
一路逃亡。博浪沙
并没有让他命丧黄泉，而我却为此成了亡命之徒
只可惜那只大铁锤失算，让他逃过人生一劫
但最终还是命中注定客死在巡游途中。马车悄然疾速返京
臭鱼消息在马车背后烟尘里飞快千里传送
那时我闲步沂水圯桥头遇上怪老头。一番戏弄
才让我幡然醒悟。从此早晚研习兵书
俯仰于宇宙大地之间，布衣沛公刘邦天下已定
假若不是那一场楚汉争霸，我料定霸王傲视群雄必败无疑
何以见得所谓的运筹帷幄，轻易博得决胜千里的好名声
2023.11.8 清晨岛上
070.
若是说到冤，我
真的不愿点到你的鼎鼎大名。若是要怨
你与我并无生死深交，萧丞相才是
月下硬生生把你追回来的恩人。只有翻开汉书第一页
我才能同时替你们发出一声长叹
我信步来到这里，曾经是你风风光光
被汉王刘邦筑坛拜将的高台。秋天的风
吹过出征时那几丛雪白的野芒。不远处村庄
是当年给你窝窝头填饥饱肚的老大娘
每天捶衣的无名河流，倒影里再看不到
你威风凛凛的影子。我只想那水面的蓝天上
有一朵白云是替你揩干净血迹的脸孔
若是如此，我就
泡一坛酒等你。但苍天无眼
汉王也只关注你是否
从那千军万马中探囊取物一般，战鼓擂响时
纵马取下霸王的首级来报最后一次战功。你的确是做到了狡兔无处可逃
却料不到自己要落到走狗烹的结局。人性是什么
你从未去想过，汉高祖也没有想过
良弓藏。飞鸟尽
等你明白了这一切，已经是你辉煌光环落幕
即将死于妇人之手那刹那间。若是
今晚你继续踏着月光归来，我想也是后半夜
只因你必须穿越钟罩和带毒竹签。还得咬唇再忍一回胯下之辱
2023.11.8 夜晚岛上
071.
我从小就生长在楚地，这块古老的土地上
诞生的盖世英雄西楚霸王是你吗？我说的不是垓下
乌江提剑别姬那个莽夫。至于我是谁
告诉你也不要紧，反正历史没有选择你而
这条长廊早已经穿越两千年。我在今天的江东等你
没错，我是
替你的死对头出谋划策的中国谋圣后裔。今晚
特意邀上诗坛一代女杰易安居士前来
是她在我面前几番提及你，我却是佯装作面无表情
黑沉沉的夜里，我也看不清你
身边到底还剩多少江东兄弟。四面楚歌的江边
从汉王刘邦阵营里低低传来窃窃私语，我才发现你
那四蹄白得赛雪的乌骓踏云而来和刚刚倒在血泊中的虞姬
你空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血性，同时
体内深藏着始皇嬴政都无法比肩的残暴
一代秦将甘愿跪地降你，只为换取四十万部下兄弟的身家性命
而你嗜血成性，非得坑杀而不留一人活口
已惹天怒。杀入咸阳你
一路人马烧杀抢掠，再招人怨
你看看我双脚站在这里，这片鲜红色土地
每一棵草尖都沾染着血腥气。每当夜里
月光下有多少双冤魂的眼睛
都还在紧盯住你
在长空中闪耀着寒气的剑尖。直到你摇晃着身子悲壮倒地
2023.11.8 深夜岛上
072.
南渡多年，年年思归
我自然是熟悉汴京木犀花的。今晚
只为你沏一壶武陵春茶
再将秦淮月光挽上帘钩。人终将老去
对饮溪边，勿提伤心事
你尽管看这落日庭院，黄昏时分
早就人去楼空。再看屋前双溪
虽离得临安不远，若非你
今天一早捎来口信说登门求见
平日里便是重门深锁。你随意问吧
窗边那棵梧桐，还有几株海棠
都是你明诚兄临走前栽的
曲幽小径抵达我的门前
已是街巷尽头。我空落的尘积世界再无黄花
眼下窗前也看不到梧桐更兼细雨
至于刚刚你聊至
有关项羽不肯过江东那句雄诗，其实当时我闷极
也猜不到他的心思。至死为止
更没有跟谁说过或透露，此诗只专门为他而写
你临走告诉我正在写这个三部曲，为何极地荒原
最后要以《生来相忘》为诗题来写，我
没敢作过多猜测。写就写吧
你看我每每得闲赋愁，从来都不会顾忌太多
只想要在孤独中自由地活着。当是一场出门远旅
2023.11.9 子夜岛上
073.
到了今天，这个世界
除了我们的灵魂，究竟还有
什么不是虚拟的存在。我不想伪装自己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悦你，这些诗歌
都是为自己的灵魂永远活着而写
我并非在逃避现实世界，才放逐
到一个只有骆驼草和戈壁滩
还有白云像马匹四处奔跑的荒原
其实那是我
捏着命运倾向太阳的光芒那根长鞭在自由奔跑
我们的天空之城就在那里建造，我想用未来时间的歌谣
填满那些离太阳最近的房间
黑暗，黑暗
最终都将在有阳光的房屋中站起来
我不想看到它们再继续
在我孤独的世界里走动。毫无顾忌
说话那张嘴也应该一起闭上。再闭上
那一双双秋虫的眼睛，让阴魂消散
还给我们一片宁静和安逸。然后让诗歌安顿下来
假若这个世界果真没有了诗歌的
容身之地，对人间烟火来说
是多么糟糕的事情。还有极地的隔世花园
春来秋去，该用什么去怀念自己的日子
你从物质破碎的声音，压根就听不懂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2023.11.9 早晨岛上
074.
冬天正在悄悄来临，我需要放慢自己
这脚步轻缓
已开始接近来自北方寒风里的冰凉
冷飕飕的风都是潜伏在
背后。一条搁浅半个多世纪的船上
宁静的黑夜。黑暗中穿越
我体内继续在无声延伸的隧道。深处的
白光，一点点
接近这出口和入口。你
那会儿懒得起身，紧靠着那破旧的船头
两根手指夹住半截香烟，但看起来
熄灭了很久。看不到丁点火星儿
天上的星星在闪耀着光芒。你的脸颊
并没有泛出
一丝丝光亮。始终都是
保持卧倒下来的最初姿势，眼窝儿颇深
从未见过任何动静。火车
正在从隧道里穿越过去，深掩的目光仍然是静止在那里
车厢里的灯光突然探照在你的脸上。包括嘴唇和鼻梁
有一些黑影子跌落下来。你脸部的表情
像是失翅的鸟从嘴唇上边刚刚爬行
而我缓缓朝你走近，我们的距离在最后
一缕白光中加快缩小。你突然睡醒的声音从头顶飘出
飞快传送我的耳根。我的双脚最终定格在离你一步之遥
2023.11.9 深夜岛上
075.
我懒得打开门。你
若是进来
就用力朝里推。直到现在为止
反正没有看到过你的影子，或是连影子都在黑暗中
从我眼里消逝。但我的世界末日尚未造访过
夜鸟，有
几只正在迁徏。它们
并没有自己的家园，这样的世界从不孤独
跟人类完全不同。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再跟我们保持一致，连你
都可以悄然离开这里。包括这里面的房间
灯光不会再因为你的到来或离开移动
从此，我们不需要再三番五次红脸
尽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无声争吵。你
不必再考虑太多，天冷加衣
这样的叮嘱我认为也太过多余
在这岛上的日子里，真的让我笑死了
这个世界似乎从来就没有让我感觉到会有寒冷来袭
哪怕是冬天的睡衣破了，哪怕我体质较差的身子
由里到外都在这深夜里瑟瑟发抖。今年台风
早已停止，雨
可能不会再下。你
可以不必再告诉我，昨天抽身
已经离开。那张过海的船票今晚将自行作废
2023.11.9 深夜岛上
076.
谁，会
这样轻易就把自己灵魂掏空
哪怕是这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
我的灵魂仍然是塞满了
这黑暗中的玫瑰。没有一枝黑玫瑰
需要你插入花瓶。花瓶
对我来说，从来就是多余的存在
哪怕是满世界的人都认为
它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摆件
我们家的客厅，屋中间大茶几
或是短沙发所配的小茶几，平日里
都是空无一物。或许是
没有必要置放那些
太过抢眼，或者
容易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我的生活
只需本质上的简单，所有的奢华
其实都是误入别人的眼球
完完全全跟我无关。也根本就不会
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从来也不需要谎话和理由
终究还是不要靠近我，才是最好
你别认为替我拯救世界，我
就会爱听。每个人的世界
都是要靠自己的灵魂活着，才不会
让生活掏空。所有的灵魂世界都只需要一枝黑玫瑰
2023.11.10 子夜岛上
077.
我已经花了一整天时间，专心整理
昨天的诗篇。昨天
本来不该再写出诗来。幻觉里的声音在开始旋转
我的世界只有你，才可能真正读懂
但今晚不再写我的诗，才有可能是最安全的
我们家几扇窗户，一直都
打开在那里。夜间星光从天空中缓缓走下来
每天都是趁我写诗的时候，靠近我的床榻
她从未想过要朝我靠近，也等于说
是无法正常接触我的世界。而你担心会有人
一直都用孤独谋杀我，剥夺我的幸福和自由
谁会在这深夜置我于死地？唯有她的毒箭
从舌尖射向我。哪怕我就藏匿于自己诗中
两眼都是可以从针孔把一切都牢牢扎住
目光就像一根根细针，穿透那纸上爬过来的蚂蚁
用麻线锁住它们的腿脚，再使一把劲
轻轻一抖
所有的文字都将从书页间掉落。落下一地都是
正在急急寻找出口和方向感的蚂蚁尸体
这些蚂蚁都是无家可归，黑暗中爬进
我的世界，再
爬进我的诗境门槛。总是想我
早日替它们找到自己的归宿。我所知道的
也就剩下这些，只希望一切生命都有安全的去处
2023.11.10 子夜岛上
078.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睁开眼睛
就看到日子的耻辱柱钉死在那墙上的家伙
却是满脸的趾高气昂，轻蔑的笑容
像是从一堵马头墙上落下来
墙面上白色是静止很久的时光。墙头已长满狼尾草
墙，正在移动
两扇半关闭的暗窗。有几缕光
会从外面的玻璃窗子反射投进去
再无一丝丝的声响。只有
嘴角还在蠕动，微微往上翘
至于那张薄施脂粉的脸，时光如水
已经失去往日时光的恩宠和保护。阳光遮蔽住了一切
他重叠着这个世界无数张陌生人的脸
怪模怪样的脸型平时我们都很熟悉
只是我
对此毫无兴趣，从未想过
要在人群中仔细把他认出来。每次碰见
我都要远远就隐退身子，绕道而行
留下他当着热衷于此的众多路人出色表演
直到昨天，他
当众转过脸来朝我高声大喊一声，没有
让我立刻作出反应。我只把那墙头草
随便扫视片刻，那墙体是空空的
那是一根早就失去灵魂的枯草。不必再多看半眼
2023.11.10 清早岛上
079.
这年月几乎满世界的人
无不在为腰间空囊里一枚枚铜板发愁
日子早就开始臭气熏天。却要起早贪黑
满世界四处奔波，争取打拼到
下一个铜板顺利抵达等待很久并不饥渴的手心
有人躲在潮汐阴暗处。偏偏总是
轻轻击掌
这个世界突然间就乱了井然秩序。尘世人间再无烟火气息
熙熙攘攘的人都拥挤到了被你我死拽在手心的线上，线下
早已经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紧闭多年的店铺卷闸门上
贴满了转让启事。但网络虚拟出来的世界商业中心门口
只须留下写字楼保安室。奔忙的人都在手机上到处上架下单刷屏
默默哀叹后路过这里，每一回都免不了我
会驻足片刻。陌生的面孔纷纷扰扰
潮水般拥挤到体内深处自由穿行。他们无声的脚步
刚刚落在街边，一双双抽搐的脚趾
无意间踩住我滞留下来的目光。未等到他们转身
早在我的灵魂世界登堂入室，甚至是诗歌圣洁大殿
也占据了所有空设的虚位。一枚枚铜板
从他们腰间落下来滚动。我百度搜索到的电话全是虚拟的空号
忍不住低垂下头去。未曾料到抖音视频里头
有人抖落出来坐满了领导的主席台，坐在最中央位置上的人
正在大声发表讲话。但没有半句真正完整清晰
稍微闭上眼睛，就好像听到无数个铜板弹跳着叮叮当当滚到了他脚边
2023.11.10 上午岛上
有一天我们肯定都会疲倦。身体
也只剩下躯壳，陌生的
面孔在这个世界晃荡。晃荡到深夜
甚至叫不住一辆出租车
把我们带到郊外一处驿站旅馆
我们必定是被人扔在半路上的
两个人，彼此并不熟悉
也叫喊不出对方的名字。其实
压根儿就不知道，或早就忘了
这很正常，无需大惊小怪
只因为我们都没有
使用那个名字的时间和机会。也从来都不需要
平时我们都懒得去多想那些。这些
远非被自己或别人关注的。任何事物都会瞬息万变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
都把自己灌醉，同时把名字扔下身旁不管
只认准对方的眼神，红唇和舌尖
时刻等待跳动的火焰。还有
黑暗中配合我们急切行动的手指
一天天，就
这样把对方掏空。也把自己掏空
偶尔才会想起繁华城市
郊外的一匹孤狼。月光下两个村庄
朝着两具熟悉的躯壳缓慢走近。直到踪影消失
2023.11.7 凌晨岛上
065.
趁一场暴雨，我借雷神的一束光
亲吻过雪地上那片树叶和沉睡中的嘴唇
雨水把我们的脸无声抽打，雷声
仍然是响过不断。那片沾过红唇的树叶
在雪地上飘浮起来，紧随着眼前的灯光飘浮
面对它的漂泊，我
已经是束手无策。精疲力尽
我们的眼睛在一点一点苏醒，从极地荒原
到南方的多雨季节。你
像是一个分不清楚方向的人，赤裸着上半身
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嘴唇。在睡梦中躺下来
被一个陌生的人亲吻那瞬间
为何却要突然惊醒。伸出手
你使劲捶打着背后那堵墙
隔着厚厚的墙
我听到了墙体里的声音，一阵子重
一阵子轻。我感觉到了
你内心世界那种慌乱。那种无助的眼神
只因你被人亲过，却找不到他的存在
走出自己的房间，漆黑的深夜
你的双脚在雪地里踏响。嘎吱嘎吱
就跟我的长靴踏着南方雨水一样
我们的世界究竟是在哪里？到处都看不清自己
是雪，是雨。还是梦在飘飘浮浮的灯光中站定身子
2023.11.7 凌晨岛上
066.
我们的船只已经朝岛屿靠近。台风
仍然没有停止，停止下来的
是你慌乱的双脚。整整一个夜晚
都是听到那甲板上来回走动的响声
而我，只想扶稳铁栏杆
辽阔的海面上，波浪
起伏不定。鸥鸟的翅膀拖着风奔跑
自由舞蹈，上下翻飞
早上太阳在巨浪的呻吟里头颤动
跟在后面的是我
灵魂的巨婴，刚刚睡醒
才把眼睛睁开看世界。狰狞一笑的面孔
你的双脚
也最终消停。目光紧盯住飓风的速度
如何朝我们航船的方向推进
但你丝毫都不担心礁石。浪花
在四处召集自己的队伍，前呼后拥
开始进入没有明确目标的夜晚
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个梦游者
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是
岛屿缓缓伸过来的手臂。细长细长的
沙滩，贝壳
都在朝我们示意旅行的终点。没有谁
在码头出口等待。熟悉的人似乎都在远处或远方
2023.11.7 凌晨岛上
067.
可以肯定地说她应该并不知道人类的地球
是如何形成的。岩浆正在向她奔涌而来
她试了试自己的身子，勇敢朝前面
继续踉跄走了几步，在双脚
深陷的地方站稳，头顶很快就被淹没
而她目光始终都望住东方，趁着漆黑的宇宙
用力一咬自己的嘴唇，一轮血红的太阳
就悬挂在了那里。岩浆瞬间
将她瘦弱的身子吞噬，她努力再将自己躺倒下来
由此做了地球母亲，躺成了起伏跌宕的地平线
人类可以随时听见她在太阳底下的呼吸。一旦到了夜晚
立刻感受到四周的安宁和万籁俱寂
我们尽可能设想，人类初始
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灵魂，是因为在地球荒漠上
起早贪黑狩猎劳作，圣母女娲才把灵魂
恩赐给了我们的躯壳。从此不再是行尸走肉
有了会思考如何面对现实世界的大脑细胞
同时对残酷的生存环境产生幻觉
一双空洞无力的眼睛，目光终于穿透白天和黑夜
最大的挑战是来自洪水和猛兽。那时
人类还没有太大欲望，不需要彻底征服自己
始祖伏羲让我们掌握了足够的勇敢和智慧，可以分清楚妖魔鬼怪
随着自己一天天进化，一天天私心和欲望在体内膨胀
才最终面临绝望和岩浆再次朝自己的身子喷涌而来
2023.11.7 清晨岛上
068.
历史是一条长街。赴宴的我
已成为今天最后的迟到者
只因你出生地在邯郸，使者马车从郢都出发
必定不会绕道而行，才抵达咸阳
我知道有人会在城楼上张望。但那张脸绝对不会是你
而我
也非偶然被你邀请入秦的对象。请允许我
怀揣半卷离骚进入你们秦人的都城
但我不想让楚长衫作为外套，而改穿你亲自送的秦装国服
而且我要让八百万楚人在体内保持沉默
进入里面的闾巷，我便将外套脱下
只想尽快在集市角落找到张仪。没错
也就是我最是讨厌那个巧舌如簧的下棋人
这个不守诚信的家伙，是他偷走了我
打开藏宝图的钥匙。他那些天
见不到我们君王，一直都在我家混吃混喝
他棋艺并不高，但胆子比你都大
可以大过你一口吞下六国的惊天气势
一旦出现，我先将其关进我眼睛的天牢里
再去赴宴。相信我绝非是为泄一己私愤
更不会
长出六国君主脸上的任何表情。腰间
仍然是那把楚王剑，闪烁着你眼底隐藏已久的寒光
我，是今晚你秦始皇嬴政唯一的座上宾
2023.11.8 子夜岛上
069.
夜色阑珊，雨声
像是卡住在太监喉咙里的嘶哑嗓音
我在深处坐起来，恰好跟
更幽暗角落里那面反光铜镜
在鸦雀无声时对视片刻
我仿佛听到秦始皇的宫庭马车
刚刚三更睡醒就已经出城
儿子秦二世留守皇宫。他们的粗心大意
是不该忽略小人赵高与丞相李厮合谋
老将军蒙恬和公子扶苏奉命领兵北击匈奴
千八百里长城尚未修筑完工，却被京城传来
一纸假圣旨冤杀边关
天下大乱那阵子，我
究竟在哪里。只因刺秦王未遂而受通缉
一路逃亡。博浪沙
并没有让他命丧黄泉，而我却为此成了亡命之徒
只可惜那只大铁锤失算，让他逃过人生一劫
但最终还是命中注定客死在巡游途中。马车悄然疾速返京
臭鱼消息在马车背后烟尘里飞快千里传送
那时我闲步沂水圯桥头遇上怪老头。一番戏弄
才让我幡然醒悟。从此早晚研习兵书
俯仰于宇宙大地之间，布衣沛公刘邦天下已定
假若不是那一场楚汉争霸，我料定霸王傲视群雄必败无疑
何以见得所谓的运筹帷幄，轻易博得决胜千里的好名声
2023.11.8 清晨岛上
070.
若是说到冤，我
真的不愿点到你的鼎鼎大名。若是要怨
你与我并无生死深交，萧丞相才是
月下硬生生把你追回来的恩人。只有翻开汉书第一页
我才能同时替你们发出一声长叹
我信步来到这里，曾经是你风风光光
被汉王刘邦筑坛拜将的高台。秋天的风
吹过出征时那几丛雪白的野芒。不远处村庄
是当年给你窝窝头填饥饱肚的老大娘
每天捶衣的无名河流，倒影里再看不到
你威风凛凛的影子。我只想那水面的蓝天上
有一朵白云是替你揩干净血迹的脸孔
若是如此，我就
泡一坛酒等你。但苍天无眼
汉王也只关注你是否
从那千军万马中探囊取物一般，战鼓擂响时
纵马取下霸王的首级来报最后一次战功。你的确是做到了狡兔无处可逃
却料不到自己要落到走狗烹的结局。人性是什么
你从未去想过，汉高祖也没有想过
良弓藏。飞鸟尽
等你明白了这一切，已经是你辉煌光环落幕
即将死于妇人之手那刹那间。若是
今晚你继续踏着月光归来，我想也是后半夜
只因你必须穿越钟罩和带毒竹签。还得咬唇再忍一回胯下之辱
2023.11.8 夜晚岛上
071.
我从小就生长在楚地，这块古老的土地上
诞生的盖世英雄西楚霸王是你吗？我说的不是垓下
乌江提剑别姬那个莽夫。至于我是谁
告诉你也不要紧，反正历史没有选择你而
这条长廊早已经穿越两千年。我在今天的江东等你
没错，我是
替你的死对头出谋划策的中国谋圣后裔。今晚
特意邀上诗坛一代女杰易安居士前来
是她在我面前几番提及你，我却是佯装作面无表情
黑沉沉的夜里，我也看不清你
身边到底还剩多少江东兄弟。四面楚歌的江边
从汉王刘邦阵营里低低传来窃窃私语，我才发现你
那四蹄白得赛雪的乌骓踏云而来和刚刚倒在血泊中的虞姬
你空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血性，同时
体内深藏着始皇嬴政都无法比肩的残暴
一代秦将甘愿跪地降你，只为换取四十万部下兄弟的身家性命
而你嗜血成性，非得坑杀而不留一人活口
已惹天怒。杀入咸阳你
一路人马烧杀抢掠，再招人怨
你看看我双脚站在这里，这片鲜红色土地
每一棵草尖都沾染着血腥气。每当夜里
月光下有多少双冤魂的眼睛
都还在紧盯住你
在长空中闪耀着寒气的剑尖。直到你摇晃着身子悲壮倒地
2023.11.8 深夜岛上
072.
南渡多年，年年思归
我自然是熟悉汴京木犀花的。今晚
只为你沏一壶武陵春茶
再将秦淮月光挽上帘钩。人终将老去
对饮溪边，勿提伤心事
你尽管看这落日庭院，黄昏时分
早就人去楼空。再看屋前双溪
虽离得临安不远，若非你
今天一早捎来口信说登门求见
平日里便是重门深锁。你随意问吧
窗边那棵梧桐，还有几株海棠
都是你明诚兄临走前栽的
曲幽小径抵达我的门前
已是街巷尽头。我空落的尘积世界再无黄花
眼下窗前也看不到梧桐更兼细雨
至于刚刚你聊至
有关项羽不肯过江东那句雄诗，其实当时我闷极
也猜不到他的心思。至死为止
更没有跟谁说过或透露，此诗只专门为他而写
你临走告诉我正在写这个三部曲，为何极地荒原
最后要以《生来相忘》为诗题来写，我
没敢作过多猜测。写就写吧
你看我每每得闲赋愁，从来都不会顾忌太多
只想要在孤独中自由地活着。当是一场出门远旅
2023.11.9 子夜岛上
073.
到了今天，这个世界
除了我们的灵魂，究竟还有
什么不是虚拟的存在。我不想伪装自己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悦你，这些诗歌
都是为自己的灵魂永远活着而写
我并非在逃避现实世界，才放逐
到一个只有骆驼草和戈壁滩
还有白云像马匹四处奔跑的荒原
其实那是我
捏着命运倾向太阳的光芒那根长鞭在自由奔跑
我们的天空之城就在那里建造，我想用未来时间的歌谣
填满那些离太阳最近的房间
黑暗，黑暗
最终都将在有阳光的房屋中站起来
我不想看到它们再继续
在我孤独的世界里走动。毫无顾忌
说话那张嘴也应该一起闭上。再闭上
那一双双秋虫的眼睛，让阴魂消散
还给我们一片宁静和安逸。然后让诗歌安顿下来
假若这个世界果真没有了诗歌的
容身之地，对人间烟火来说
是多么糟糕的事情。还有极地的隔世花园
春来秋去，该用什么去怀念自己的日子
你从物质破碎的声音，压根就听不懂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2023.11.9 早晨岛上
074.
冬天正在悄悄来临，我需要放慢自己
这脚步轻缓
已开始接近来自北方寒风里的冰凉
冷飕飕的风都是潜伏在
背后。一条搁浅半个多世纪的船上
宁静的黑夜。黑暗中穿越
我体内继续在无声延伸的隧道。深处的
白光，一点点
接近这出口和入口。你
那会儿懒得起身，紧靠着那破旧的船头
两根手指夹住半截香烟，但看起来
熄灭了很久。看不到丁点火星儿
天上的星星在闪耀着光芒。你的脸颊
并没有泛出
一丝丝光亮。始终都是
保持卧倒下来的最初姿势，眼窝儿颇深
从未见过任何动静。火车
正在从隧道里穿越过去，深掩的目光仍然是静止在那里
车厢里的灯光突然探照在你的脸上。包括嘴唇和鼻梁
有一些黑影子跌落下来。你脸部的表情
像是失翅的鸟从嘴唇上边刚刚爬行
而我缓缓朝你走近，我们的距离在最后
一缕白光中加快缩小。你突然睡醒的声音从头顶飘出
飞快传送我的耳根。我的双脚最终定格在离你一步之遥
2023.11.9 深夜岛上
075.
我懒得打开门。你
若是进来
就用力朝里推。直到现在为止
反正没有看到过你的影子，或是连影子都在黑暗中
从我眼里消逝。但我的世界末日尚未造访过
夜鸟，有
几只正在迁徏。它们
并没有自己的家园，这样的世界从不孤独
跟人类完全不同。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再跟我们保持一致，连你
都可以悄然离开这里。包括这里面的房间
灯光不会再因为你的到来或离开移动
从此，我们不需要再三番五次红脸
尽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无声争吵。你
不必再考虑太多，天冷加衣
这样的叮嘱我认为也太过多余
在这岛上的日子里，真的让我笑死了
这个世界似乎从来就没有让我感觉到会有寒冷来袭
哪怕是冬天的睡衣破了，哪怕我体质较差的身子
由里到外都在这深夜里瑟瑟发抖。今年台风
早已停止，雨
可能不会再下。你
可以不必再告诉我，昨天抽身
已经离开。那张过海的船票今晚将自行作废
2023.11.9 深夜岛上
076.
谁，会
这样轻易就把自己灵魂掏空
哪怕是这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
我的灵魂仍然是塞满了
这黑暗中的玫瑰。没有一枝黑玫瑰
需要你插入花瓶。花瓶
对我来说，从来就是多余的存在
哪怕是满世界的人都认为
它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摆件
我们家的客厅，屋中间大茶几
或是短沙发所配的小茶几，平日里
都是空无一物。或许是
没有必要置放那些
太过抢眼，或者
容易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我的生活
只需本质上的简单，所有的奢华
其实都是误入别人的眼球
完完全全跟我无关。也根本就不会
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从来也不需要谎话和理由
终究还是不要靠近我，才是最好
你别认为替我拯救世界，我
就会爱听。每个人的世界
都是要靠自己的灵魂活着，才不会
让生活掏空。所有的灵魂世界都只需要一枝黑玫瑰
2023.11.10 子夜岛上
077.
我已经花了一整天时间，专心整理
昨天的诗篇。昨天
本来不该再写出诗来。幻觉里的声音在开始旋转
我的世界只有你，才可能真正读懂
但今晚不再写我的诗，才有可能是最安全的
我们家几扇窗户，一直都
打开在那里。夜间星光从天空中缓缓走下来
每天都是趁我写诗的时候，靠近我的床榻
她从未想过要朝我靠近，也等于说
是无法正常接触我的世界。而你担心会有人
一直都用孤独谋杀我，剥夺我的幸福和自由
谁会在这深夜置我于死地？唯有她的毒箭
从舌尖射向我。哪怕我就藏匿于自己诗中
两眼都是可以从针孔把一切都牢牢扎住
目光就像一根根细针，穿透那纸上爬过来的蚂蚁
用麻线锁住它们的腿脚，再使一把劲
轻轻一抖
所有的文字都将从书页间掉落。落下一地都是
正在急急寻找出口和方向感的蚂蚁尸体
这些蚂蚁都是无家可归，黑暗中爬进
我的世界，再
爬进我的诗境门槛。总是想我
早日替它们找到自己的归宿。我所知道的
也就剩下这些，只希望一切生命都有安全的去处
2023.11.10 子夜岛上
078.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睁开眼睛
就看到日子的耻辱柱钉死在那墙上的家伙
却是满脸的趾高气昂，轻蔑的笑容
像是从一堵马头墙上落下来
墙面上白色是静止很久的时光。墙头已长满狼尾草
墙，正在移动
两扇半关闭的暗窗。有几缕光
会从外面的玻璃窗子反射投进去
再无一丝丝的声响。只有
嘴角还在蠕动，微微往上翘
至于那张薄施脂粉的脸，时光如水
已经失去往日时光的恩宠和保护。阳光遮蔽住了一切
他重叠着这个世界无数张陌生人的脸
怪模怪样的脸型平时我们都很熟悉
只是我
对此毫无兴趣，从未想过
要在人群中仔细把他认出来。每次碰见
我都要远远就隐退身子，绕道而行
留下他当着热衷于此的众多路人出色表演
直到昨天，他
当众转过脸来朝我高声大喊一声，没有
让我立刻作出反应。我只把那墙头草
随便扫视片刻，那墙体是空空的
那是一根早就失去灵魂的枯草。不必再多看半眼
2023.11.10 清早岛上
079.
这年月几乎满世界的人
无不在为腰间空囊里一枚枚铜板发愁
日子早就开始臭气熏天。却要起早贪黑
满世界四处奔波，争取打拼到
下一个铜板顺利抵达等待很久并不饥渴的手心
有人躲在潮汐阴暗处。偏偏总是
轻轻击掌
这个世界突然间就乱了井然秩序。尘世人间再无烟火气息
熙熙攘攘的人都拥挤到了被你我死拽在手心的线上，线下
早已经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紧闭多年的店铺卷闸门上
贴满了转让启事。但网络虚拟出来的世界商业中心门口
只须留下写字楼保安室。奔忙的人都在手机上到处上架下单刷屏
默默哀叹后路过这里，每一回都免不了我
会驻足片刻。陌生的面孔纷纷扰扰
潮水般拥挤到体内深处自由穿行。他们无声的脚步
刚刚落在街边，一双双抽搐的脚趾
无意间踩住我滞留下来的目光。未等到他们转身
早在我的灵魂世界登堂入室，甚至是诗歌圣洁大殿
也占据了所有空设的虚位。一枚枚铜板
从他们腰间落下来滚动。我百度搜索到的电话全是虚拟的空号
忍不住低垂下头去。未曾料到抖音视频里头
有人抖落出来坐满了领导的主席台，坐在最中央位置上的人
正在大声发表讲话。但没有半句真正完整清晰
稍微闭上眼睛，就好像听到无数个铜板弹跳着叮叮当当滚到了他脚边
2023.11.10 上午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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