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格律透射出的现代情怀
——简评张灿作品集《跟我填词吧》
在这个由互联网编制得更紧密的信息时代,汉诗与“现代性”如影随形。正是在与现代诗的对抗和认同过程中,当代传统诗词迈过文学思潮的水位线,确立了自身艺术特征和存在的价值。
经过百年演变,现代诗已逐渐偏离其预设的启蒙和承担大众文化的职能。而当代传统诗词似乎固守着诗歌历史地图上某个“避世”的房间,张灿欲图寻找那扇门的位置,《跟我填词吧》就是她紧紧攥着的一把钥匙。
在这部书中,张灿秉承尊重古典诗词音声之美、意境之美,品格之美的美学原则,致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同时又带着人生阅历、生活体验,融入自己的理想、志趣而写。丰富的想象力与创新追求,为其作品输入现代意义,直切当代。
她捧起一颗诗心,与古圣先贤的生命情感交织、碰撞。既继承传统,敦品励行。又求正容变,体现时代变化。其“词”的“当代”属性和艺术属性,在题材内容、修辞方式、语言表达等方面,都对古典诗词进行了征引与再造。这意味着她的审美心理,符合现代人的基本价值判断。当代传统诗词的现代性变革,始终围绕古典诗词的平仄关系、押韵、对仗、句式、体式而繁衍,引进再现写实的文学语言,并借鉴现代主义某些观念来表达现实人文关怀。从这个意义上说,张灿的作品,不仅有《浣溪沙•雪落西湖》《醉春风•三月十三日来粤十八周年偶感》等,蕴藉着自然和人伦之美的词章,更有《锁窗寒•洒祭秦淮岸——写在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绛都春•致四川凉山救火英雄》等,心系社稷苍生的作品。
大江回环,毕竟东去。唯有诗人能够挽留其诗意。张灿时常游弋于山水之间,并将诗思撒落在笔墨之下。从中可以体会到惘然梦境的含蓄感伤,如:“剪红、剪红、剪梧桐,水也重,山也重。紫燕故侣,陌上屋、檐下情浓。团坐厢房,炉火熨千盅。饮尽异乡愁百味,村笛起,曲无终、泪已朦。”(《江城梅花引 •一梦旅思》)或可感受到一叶知秋、释然名利的淡然,如:“缕缕青丝随恨柳/岁岁空飘、老了红酥手/玉露金风来又走/音尘不见黄昏后。”(《蝶恋花•叶落知秋》)“人生似梦真如戏/一台唐宋/九州怀古/泊岸到河西。”甚或领略到一览无余、山雄水美的怀古幽情,如:“雷声滚滚穿粤岭/宛见潇湘景/谁念古桑洲外洲/何日下眉头?”(《甘露歌•闻汛思乡》)其词句之美,基于其韵律,更重在其意境。诚然,对一首词的诵读,其风雅志趣可得到因人而异的感悟,也可能随着时光流逝,而得到更深层次的诠释。
在将“山水物象”转述为“山水词”的运思过程中,张灿是对自然景致本质特征的细致辨认而落笔的:
晨风欲挽银钩,挥洒烟云,漫卷乡愁。北巷华灯,西城旧曲,雀鸟鸣啾。
初夏波随碧舟,早春花落深秋。红了香枫,黄了梧桐,只剩青眸。
——(《折桂令•立秋》)
在张灿的笔端,用“山水”填词,并非是对于自然物景的简单临摹,而是带有鲜明的图式特征——山水不仅仅是用来“卧游”或“遣兴”的,它承载着都市人群与自然生态亲近合一的精神图腾。这样的山水认识,也就决定她填词的表达方式是概括的、写意的,是主观再造的,是呈现自然意态的。
在创作过程中,张灿跨越文言与现代汉语的界限,以及时代隔阂和文化藩篱,苦苦吟咏词林正韵、寻求新韵。经过日积月累的探寻,她终于发现,古典格律透射出的现代情怀,就在中国古典诗词的精髓——写意精神之中,就在她自己内心的深处——性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