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在秋林中嘶喊

　　登山人  
 
不知道你要去寻找什么，为了什么
在山脚、在山坡，在山顶，在高原，在雪山
让大风狂妄地吹乱你的长发
随着那一队队负重者，踩遍雪的脚窝
沿着树和云缝隙射出的斜阳
不停地登攀
 
登攀是坚韧意志的磨难
大口喘息的沉重，丈量生命无解的未来
一身滚落的汗水，滋养每一台青光的石板
脚底叠满的老茧，磨光脚下崎岖的山路
每一朵希望的花，攀爬在高高的树干
 
大山雄浑地横亘着，布满荆棘
山峰如一头暴躁的巨狮
是一只舞爪的猛虎，傲慢地矗立
指令每一个人匍匐在它的脚下
摇响经轮，转经，转经
长长地臣服、叩拜、呐言
 
生命的行囊于是便如此地沉重
每一步，藤蔓都缠满死亡的羁绊
只有你，一步、一步、一步
洒生命之血水，无尽止地登攀
化磨难于欢乐，视无境为体验
得常人不能享受的乐趣
受世人不能理解的磨难
 
世之万物，每片叶子都朝向太阳
放弃无爱之后，每一丝爱的阳光
必会温暖心间
心，舒服地躺在这腐朽的枯叶上晒太阳吧
汗水淘洗的魂灵，将在放荡的林间自由地弥漫
 
攀爬在顶。生命啊
会不会站在这高山之巅
自由地呼吸。蓝天在山谷、在山峰
在登山人手间自由流动
佛光久久地在头颅上闪动着光环
即使最卑微的人，也能勇敢地站立
在高耸入云的巨石之上
啊——啊——啊！迎着狂风
朝向远方，大声地喊山
     
     2019.2.24
        
 
　　围壁
 
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四周却处处弥漫窒息
 
前方明明有许多条路
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可以随意地胡抡乱侃
口舌只能牢牢地紧闭
 
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心却时时丈量距离
 
满街绽放鲜花和笑脸
悲哀躲在胸中偷偷哭泣
 
三千万丈的壮志豪气
都无奈在时光里空虚
 
一拳冲出的宣泄愤懑
打在棉堆上软弱无力
 
啊！哇！所有的呼喊
都痛化为生命的多余
 
         2019.2.9
 

　　布谷鸟已经开始歌唱
 
黎明前的布谷鸟你在哪里歌唱
这夜色，这晨曦，这即将开花的阳光
穿这一片片金色的麦浪穿过无限的想象
流浪的狂风漫过森林已在山巅吹响
爱人啊，我的爱已经开始播种
开始像蒲公英一般四处飞翔
布谷布谷，光棍好苦！
声声嘶竭，苦涩的泪水在干涸的土地上涓涓流淌
杜鹃啼血啼血，精卫填海夸父追日的心灵呼唤久违的远方
你在哪里？扇动的双翅穿越暗隧不停地思想
树绿了，草青了，收割的镰刀已经擦亮
丰收的枝头，却空空地呼唤追寻的时光
我在想雨想风，一场淋漓尽致的风雨
我也想月，想夜雾下山巅如女子般朦胧的月亮
麦子已经成熟，举着沉重的头颅
风在田野姿肆地奔跑，一遍一遍不停地飞扬
我渴望的眼神，不知能否舞动你空中伸展的翅膀
飘舞天云，泣血的啼鸣猛烈撞响我心痛的目光
归来啊！布谷布谷！
黎明的欢歌已经开始不停地反复吟唱
穿过夜色的树林，越过迷茫的晨曦
飞翔在一片开花的阳光
      2019.5.26

 
  　　劳动者
 
酝酿了很久很久
我很想写下这两个字
抚摸手掌蜕去的一层层老茧
让我想起玉米地
想起麦子、谷子丶豆子
一头牛和驾驭过的耧犁锄耙
后来只会摆弄文字了
一辈子的文字供我吃喝
也让我脑子迟钝腿脚软化
 
今天清晨我走过大街
看见清洁工在认真地清扫树叶
菜农驾三轮车蹒跚地从眼前驶过
高楼上的架子工奋力地在墙壁上攀爬
突然想起站在讲台上教书的日子
指点江山，慷慨激昂地讲诗和远方
放理想的小船在河流上
把无数个幼小的心灵无限地放大
 
劳动者永远在路上
谁是劳动者？
“劳动”这两个字
就像这道旁的红叶一样凝重
汹涌一条历史的河流
将每一颗思考的良心重重扣打
回望走过的路，茫然一片
谁也不知道丢失了什么
认真地审视这两个大字
它不是大美的口号
不是舞台上感恩的虚假
不是权权交易的肮脏
不是钱商们谋划的尔虞我诈
一笔一划，它都不应该再滴落卑微者的屈辱和泪水
敲响的法锤，能公平地震碎紧裹在普通人身上的泥巴
让汗水也会呐喊，在大街或广场自由地流淌
人们幸福快乐，笑声爬满每一根白发
 
劳动者永远在路上
在五一节这个隆重的行进中
每一穗稻谷，每一台机床
每一杆钢枪，每一腔书声
我们手中的国徽，锤子和镰刀
高举“劳动”这两个大字
都能和着你我的脚步
愉快地交流，大胆地表达
 
2019.5.1——6.17

 
　　初秋夜雨
 
初秋的一场夜雨
淋湿了热火的夏天
 
一地落蝉
嘶喊声渐行渐远
 
酷暑仍不心甘
虽跌落在每个角落
仍不停地挥舞诗篇
 
只是时光不再，但留
但留满目翠野黛山
 
秋天从今夜起步
每一粒谷黍的梦想
缠绕滴答的夜雨
簌簌播洒世间
 
成熟和丰收也从今夜开眼
攀爬窗外的晨曦
遥望守护，这雨水浸透的秋天
 
   2019.8.22—24

 
　　柴米油盐
 
开始操心柴米油盐了
再也不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挖空心思臆造无用的辞藻
排列一行行虚假的诗篇
再也不用逢迎笑或不笑的脸
不怕身前身后左左右右的指指点点
 
从今以后听老婆的话了
该买菜买菜
该刷碗刷碗
仔细地打扫每一间房子
认真地擦拭每一块地板
不时捶捶背
有时揉揉肩
出门紧紧相随
散步屁颠屁颠
 
再也不说爱与不爱了
青春早已渐行渐远
长发及腰只是个梦
梦只在梦中，只在天边
再也不吹天生我材必有用
再也不说斗酒诗百篇
只叹华发渐霜催人老
只叹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没事看看书
闲了聊聊天
长风万里送秋雁
新朋老友高楼酣
一醉不醒湖山阔
散发扁舟天地远
但任愁苦酸辣风吹散
彳亍孑孓走向前
 
嗨！又是酒话了
还看柴米油盐
还看瓜果菜摊
一堆鲜薯惹人眼
老板：几多钱？
 
      2019.8.25

 
　　遥想色达
 
离开色达一年了
色达的红，仍在昼与夜、醒与梦中刺着
 
一山唱经声嗡嗡，滋长一山翠绿
一树，一草，匍匐着叩拜
叠压着每一个朝拜者的来生
 
雨在夕阳下停了
天湛蓝
色达东山之上
现出双环七彩的虹
 
虹是美丽的
七彩的欣悦，却锁不住空气的凝重
众僧徒姗姗走过，手中的转经筒不停地转
转动的命运
不知能否放过，你仍舞着的魂灵
 
         2019.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