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固其固（组诗）

哈达图
 
夏天，泥草里的哈达图
路口和山上的石头是火爆的
野百合，打碗花各显其能
山下，一条无名的小河
黄昏来临时，依旧有笑声
 
我是蛙鸣里的烛光
星光灿烂的脸庞，离开站台
乌奴耳，乌尔其汗，拥我入怀
我们的文字，扔在朦胧的月光下
 
年轻时的春天
哈达图北山我的每一筐野菜
少不了你吃的柳蒿芽儿，山邦根儿
你的头上，每一朵野花
都写着，辫上我的小名，大名
 
就像一次提案
你逼着我，用简短的犀利
建议草原的文字不再过度开采
沙漠化的序言，请立即悬崖勒马
 
哈达图的大石头
可以地基，可以修路架桥
小石头的灵性，都聚集在西北的敖包上
我来你来，只要真诚，你就可以
得到肌肤之亲
 
温暖的哈达图
像我的女人，寂寞，矜持
都是一种小草似的：爱！
 
 
小寒
 
水瘦山寒的日子
浑善达克沙地
你找不到一块空白
你来了，也不如我
像一个胜利的老巴特尔
顶风冒雪在边防线上
 
小寒里的雪
流淌着昨夜的呻吟
今夜的呻吟，五指连心
你用一种习惯性的语言：刺激
我是你撵不出怀的孩子
小草与羔羊一样，盘旋的鹰
有着你恨着，爱着的眼睛
 
小寒
用爆竹，烟花
掩盖也炫耀着幸福
大年夜的炊烟，抹着泪
围着炕桌，奄奄一息的老奶奶
告别，是海拉尔你懂得一个送盘缠
 
小寒
雪花和雪花沉默着
再过一天，挫摸挫摸
褶褶巴巴的春天就来了
 
 
虹
 
天边
哈达与哈达
用鲜花，蒿草掩盖着
只有一片平整的宝力高苏木
才能架起锡林郭勒上空旖旎的彩虹
 
我躺在平顶山上
也曾在太仆寺旗，桑根达莱
让一条彩虹的脚踩住我的柳条筐
这样，我与哈斯塔娜的爱才像一块石头
 
离开了大西北
大东方也是一样
坝上草原，苏尼特草原
我复制的干牛粪，蒙古包
原地未动。虹升起来
一定是八月的预产期 
 
 
代钦塔拉
 
历史久远了
文字就是英雄
代钦塔拉，谁是英雄
我跪着，与一块石头对话
 
英雄是塑造的
传说里的英雄没有翅膀
只有我眼前的代钦敖包棱角鲜明
它是黑骏马，老白马踏碎的石头
九百年，个性如刃，草尖如神
 
草和沙葱一起疯长着
我和斯琴格日勒，琪琪格
从未离开代钦塔拉
这科尔沁，越往北，越往西
马头琴越悲壮，马蹄窝越苍凉
 
昨天和今天
代钦塔拉的牛羊
都变成了石头
我们放下牧羊鞭
变成一块未风化的石头
我们的头骨，肋骨，脊梁骨
就扔在敖包山上
 
 
额吉淖尔
 
泪水会聚的海子
咸咸淡淡的，我在山口处
那一种味道，均在盘旋的炊烟里
 
八月，额吉淖尔
湛蓝色的湖水，波澜缠绵
每一滴都是额吉，叮嘱的眼睛
 
我和乌丹跳下马背
正是额吉打羊毛的日子
也是阿爸领着头羊
打草，采撷野花的日子
远方，额吉淖尔，留出一条小道
我和乌丹，阿爸，头羊
夕阳下，野浴归来
 
湖边上
我感谢长生天
不远处的寺庙，也叫梵宗寺
只要我亲了，眼前就有一条羊肠河
我就可以依着一棵白桦树，坐在石头上
雕刻一把马头琴，抱一宿：素心！
 
 
塔哈河
 
愿意看岭上雪
你就来小固其固
塔哈河的二月，三月
雪就是春里的孩子
 
河套子里
一片片塔头冒出葱芯绿
未化的雪蘑菇，林林总总
你看山那边，山这边
小固其固，爱不过来啊
 
大山里的孩子
每一个影子都像石头
每一次远行，都有石头的造型
说话，办事，很少杂芜，很少灰尘
塔哈河，一碗水端上来的实惠
也像一碗过水面，从不阴阳怪气
 
一条河流
就像我的母亲
流出大山，根还在
伊勒呼里，大兴安岭
白卡鲁的罅隙，小固其固
 
（2023年1月6日星期五于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