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萨麦（组诗）

1、萨麦
 
一闻到奶
草尖上的露珠
就藏到花蕊里
一觉闷到天亮
当马群的跫音
哒哒而来
草原心里的萨麦
呼天嗨地
在额吉的干牛粪上
越来越神
越炖越香
 
一闻到奶
阿日塔拉的努玛卡
哈斯、琪琪格、塔娜
就美了。她们
用一双鲜嫩的手
抚摸一个个羔羊脸
抚摸着一匹匹
枣红色、铁石青的马背
草原的心情
一浪高过一浪，用鹰的
目光和翅膀切换，巴特尔
那达慕上扬鞭策马的画面
一晚上的嘎达梅林、蒙古人
一把用羊脂油浸过的马头琴
乌拉盖高毕一样浑厚、悠扬千里
 
穿着额吉灯下
给我缝制的蒙古袍
在萨麦的羊奶浴
牛奶浴、马奶浴里
与来生缘相遇
我用半生不熟的母语
“拜依日啦”，酒碗高过头顶
祷告苍天和大地
 
萨麦，祖国边陲沙漠上
一块草长莺飞的净土
羊脂云、棉桃云、哈达云
是我们剑拔弩张已久的神
 
羊奶、马奶、牛奶
奶是生命
奶酪、奶山、奶海
琪琪格的奶、额吉的奶
神圣的奶
东乌珠穆沁、阿日塔拉
风雨、空气都是甜的
甚至马蹄声，甚至冬天的雪花
（注：萨麦，蒙语：鲜奶如海的地方）
 
 
2、白音敖包
 
我那一位王爷的
第一块石头投放的地方
我那王爷的
第一碗马奶酒叩拜苍天的地方
我那王爷的
第一次篝火温暖边疆的地方
我那王爷的
第一次摔跤失手的地方
就是阿日塔拉大草原
今天的白音敖包
 
无须考证
白音敖包
越来越像我拥有
三万马匹的王爷
驻足敖包前
只要到夜晚
就能看到我王爷
一支箭射出去流星般的光亮
就能听到他胜利的脚步声 
 
白音敖包
里面珍藏着我王爷的
胎衣和天灵盖骨
白音敖包
就是阿日塔拉大草原
今天的乌珠仁湖都嘎
（注：乌珠仁湖都嘎是萨麦苏木的一个行政村，也是萨麦苏木政府的驻地）
 
 
3、阿日塔拉
 
给鹰
腾出来长翅膀的地方
给石头
留出来取火的地方
给我王爷的马群
留出来蹄下生风的地方
给马头琴
留下鸿雁、诺恩吉雅
用呼麦和长调追风的地方
 
阿日塔拉
让我的心和眼睛
敞亮了
亿万年
亿万年的
草原狼、兴安岭雪地兔
梅花鹿和松花蛇、韭菜坡
一次次冬眠，一次次蝉蜕
一次次没有脱胎换骨
 
敖包上的九斿白纛
是我王爷的王爷跟着大汗
精神的旗帜
上面的流苏
是额吉婆婆的婆婆
垂涎欲滴的奶珠
风雨中、夕阳下
犒劳征战已久的人
 
阿日塔拉
风雪中留下空旷
空旷中留下
老祖宗原始的能耐与辽阔

（注：阿日塔拉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东乌珠穆沁旗与蒙古国接壤的一块保持原貌的大草原。阿日塔拉，蒙语空旷、辽阔的意思。）

（2019年3月13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