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

 

1、冬月
 
口急，雪落下来
再不是以温柔的样子
曾经最美的姿势也学会了
以伶牙俐齿的残忍、凌厉
不知道何时大兵压境
冬月依着一棵树，想着
一株小草或一片叶子
哭天喊地的
死去活来
 
星辰挂在
秃秃的山岗上
那一棵树，没有归期
只能告诉你来路
 
冬月的炊烟陂着脚
埋在雪里，又爬出来
像一列绿皮子火车呼哧呼哧的
钻进一条隧道立马又钻出来
 
我是一只冻僵了的黑蚂蚁
不知道粘在哪一位女人的后脚跟上
一进屋，闻着灶台后的香火
一锅饺子煮熟、一碗大高粱“浮流浮流”的
——活了！
 
 
2、体温
 
桦树叶是一床被子
盖上去，有谁馨香的体温啊
我的梦蒙在鼓里
像大清早上的回笼觉
越睡越香
 
田头赶回来
在月光下裸睡
叶子是我们的轻舟
我与你是两条
草根鱼
 
体温与体温会师
我们绝不是三湾、苏尼特改编
 
你的体温有温柔的脉络
我的体温有男人的棱角
脉络滋润着七月八月
棱角像一块石头也有汗珠子味儿
 
愿意我是一片叶子
你可否变成一块石头
冬天来了，这炕头给你
我睡炕梢，一根儿烟后
一点点向你近乎！
 
 
3、冬月雪
 
并不看重你的苍凉
其实，你的原汁原味儿
才是你黑骏马的牧鞭
冬月雪啊，呼伦湖我指着你
一辈子要你的
奶白和温暖
 
有羊群的地方
额吉和奶茶、篝火都在
奶茶和篝火在这一个冬月里
把一片冬月里的草原慢慢熬出了
大雁、小鸟和水流的欢快
 
冬月雪也可以分行
也可以用一条围脖、哈达
捧出羔羊跪乳的一顿大餐
也可以用一句母语祷告
我的锡林郭勒、海拉尔、敕勒川
 
冬月雪，我是你
惟一的老雪人
尽管胸前的扣子掉了
牙齿有一两颗脱落
可，我还是你
惦记的孩子
 
 
4、风、雪
 
联袂而来像一个响马
穿过山岭和石头的黑洞
睡在秋天之后的草稍上，一个口哨
嗜赌之徒沿着额尔古纳河
急匆匆顺流而下
 
诗经、水浒传里的风
李清照、李白诗词里的雪
登上大兴安岭、秦岭、珠穆朗玛
冬青树、雪莲花、雪山草地
是一支喝过青稞酒
吃过糌粑的歌儿
 
匍匐着，从源头来
阿尼玛卿山、门隅纳拉山仰望过的
仓央嘉措围着拉萨河、八廓街
转经转筒，一盏羊油灯点亮
一只鹰的前世今生
 
风雪屏蔽了。一切
在潮起潮落中尘埃落定
一条松花蛇、一条眼镜蛇
披上皇帝的新装，多好的啊
乌鸦和喜鹊，风雪里起舞
(2020年11月22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