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当之心（6首）

 
乌当之豹

乌当静逸如豹子的心脏
乌当在云贵高原移动
斑斓的花纹，肥硕的腰身
雄性的群山耸起脊背
我趴在乌当的背上
薄雾笼罩，空气里
弥漫大雪的味道
乌鸦隐藏山中
我寻找高原的隐士
乌云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它们在急急追赶我的脚步
我趴在乌当的背上睡着了
乌当的体温让我安静
睡梦里我越走越远
一直走进豹子鲜艳的心脏


乌当温泉

从细小的孔里冲出来的野兽
热气腾腾的野兽气喘吁吁
露出白色的牙床
我脱掉衣裤，一步步走近
它一回头，猛地咬住了我

我发出一声尖叫
听到的人都说这个人太舒服了
我娇嫩的肌肤紧绷绷的
像是打了蜡
我越滑越深，滑向深不可测的洞
找到大地之心千万不要对人说
找到乌当之心我一阵窃喜

从细小的孔里冲出来像我的心
胆怯的叫声渗透进乌当的黎明
在温泉里浸泡一夜
乌当把我变成一个婴儿
我重新拥有幽暗的生命

光滑的身体紧绷绷的
像岩石经过火的煎熬
脱胎换骨的早晨我遇见
从山上下来的老乡
他慷慨地送我一眼细小的温泉
他说这是你赞美过的一团岩浆


乌当群山

我穿着红色的防风衣来到乌当
空气里挤满了雨
群山是一架雨的压缩机

群山里升起金色的太阳
一只大鸟托起乌当
向我飞扑而来
我像一团火点燃了大鸟

我穿着红色的防风衣来到乌当
我收集乌当的雨水
我收集乌当群山的影子

太阳高悬山巅
雨水倒挂瀑布下


乌当造纸术

乌当用流水造纸
流水白哗哗翻滚
将流水碾压成一张张皮纸

我抚摸皮纸
摸到了树的骨头与雨的毛发
我俯身河边倾听河流
撕裂坚固流水的声音

只有古老的造纸法才能理解的笨拙
轻巧如织布机，旋转如孤独的牛马
在乌当一片竹林就是一叠纸
从纸里吐出鸟声、薄雾与书法


乌当猫跳河

不是所有的猫都能跳过河去
猫有九条命
每一条命都是一条大河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来到乌当
我来的时候朋友们还在路上
每一个朋友都住在隔壁
每一个朋友都喝了一碗酒

我们翻山越岭
走遍乌当的河流
我们要走很远才能走到猫跳河
猫跳河等着我们今夜从乌当的星空飞过


乌当屯堡

土司我尊敬的土司不在家
我在乌当一家家敲门
尊敬的土司我跳下了马

屯堡人丁兴旺
鸡鸭散布村落
人类繁星密布
我在乌当屯堡摸到一张古老的脸

如果你仔细辨认
可以看见水东文化残存的遗迹
我一声声高喊
尊敬的土司隐藏在乌当哪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