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飞扬，不同凡响——重读周孟贤《大鸟引我溯长江》

　　一切艺术创作都离不开火热的生活。一个真正的诗人，他必须关注他所处的时代，他必须热爱他所经历的生活，并从现实生活中发现真、善、美，洞察假、恶、丑，用他饱满的激情，歌唱真、善、美，鞭打假、恶、丑，为人民鼓与呼，成为人民的代言人，这样的诗人才能成为受人尊敬的诗人。

　　2022年12月底，欣闻我的诗友周孟贤同志，他的一部长诗《世纪密谈》荣获第七届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这真是实至名归。由于喜爱他的长诗，我又重读了他的代表作《大鸟引我溯长江》。这首1500余行的长诗早在2005年的文艺报上全文刊登，当时就引起了强烈反响，得到贺敬之、白桦等诗坛大师的点评与推荐。今天我再重读这部长诗，觉得很有必要谈谈我的读后感：
 

　　一、多年积累，一朝倾吐

　　周孟贤是一位具有强烈忧患意识的诗人。他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有一双明辨是非的慧眼。他以诗人的良知，高举正义之剑，敢于揭露、敢于批判现实社会中的假、恶、丑。从严格的意义上说，周孟贤的这首长篇抒情诗，是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达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高度统一，具有深刻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自改革开放以来，周孟贤发表了30多首(部)长篇抒情诗。其中的《祖国，请你思索》《海上追月》等都是名篇佳作。特别是《大鸟引我溯长江》一诗的横空出世。如电闪划过长空，让人们眼晴为之一亮!这首长诗的诞生过程，说来话长，但我必须长话短说。众所周知，我们伟大的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各行各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经济的腾飞，将全国人民带入了小康生活的新时代。就在新诗坛人人歌唱“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的背景下，周孟贤却以“础润而知雨，见微而知著”的敏感，将现实生活中出现的不良现象，进行了深沉的思考，并以诗人的良知与担当，进行了艺术的概括与批判。

　　请看，正当人们沉浸于欢乐的歌唱中，忧国忧民的诗心却有惊人的发现：“不要以为入山入水/入城入乡的我在游玩/其实 我一直在内心深居/在内心工作——/我对满嘴清廉满腹贪欲的人/打上一通宵的问号/我对极度贫困中/为求生存无奈犯罪的人/默默流泪/每当黄昏 /力不从心的我/努力纠正却无法纠正——/许多车辆的去向/我只能忍看车头拐进景区醉入宾馆/尔后用公款买下OK/消费欲望……”如何将人们敢怒不敢言的话生生的事件，进行艺术的概括与批判，一直折磨着诗人的良心，让他夜夜失眠。

　　直到2005年2月初的一天早晨，正当他苦思冥想，如何提笔开头时，他的眼前突现一只黑得发亮的大鸟从心中飞出，腾空而起，似有神助般的诗的灵感一闪,令他顿生心花，决定以《大鸟引我溯长江》为题，安排80余位历史文化名人， 分别来到长江三峡各个景点，同作者相会，从而将诗人心中对现实的感慨倾泻而出!长诗的突破口找到之后，周孟贤激动得全身发抖，吃过早饭之后，独坐阳台，伏在洗衣机“小天鹅”的背脊上，两腿裹在棉被里，抵抗室外大雪纷飞的严寒，身旁放着两把热水瓶，饿了就喝水，一杯一杯下肚，代替午饭!就这样他每天从上午8点开始，一直写到下午4时，一气呵成了这首抒情长诗《大鸟引我溯长江》!
 

　　二、想象瑰丽，如梦似幻

　　按照心理学的解释，所谓想象，就是人的大脑在反映客观世界的时候，不仅能够重现过去感知过的事物的形象，而且也能在过去感知的基础上，形成事物的新形象。前者是再造性想象，后者是创造性想象。《大鸟引我溯长江》是典型的创造性想象。我认为写一首长诗不仅要有完整的构思，优美的意境，鲜明的意象，还要有澎湃的激情，才能打动人心!通读全诗，我感到这首长诗完全具备了这些特点：

　　A，意象鲜明。全诗引用了一个由创造性想象创造出的一只“黑的发亮…”的意象，贯穿全篇，读来感到长而不乱，有条有理。另外在意象的选择上也很奇妙。如开头一节中的意象：“清晨的我呵/是打开伞的蒲公英 飞行中/我用太阳的金锤/蘸着晨露/锤出满天的朝霞/入夜的我呵/是提着灯的萤火虫 前行中/我用月亮的银勺/舀上星光/泼出大地的亮色/……”长诗一开始就以鲜明的意象:蒲公英，萤火虫 ,金锤, 银勺等，呈现给读者，让读者心里产生深刻的印象，吸引着读者的好奇心，从而一口气读到底。

　　B、如梦似幻的意境。诗的意境，就是一幅画或一段戏，将读者带入作者创造的艺术氛围中，使其流连忘返，忘记了大千世界的存在，忘记了世俗的烦恼与困扰，沉浸在诗的意境里，接收诗的洗礼，净化心灵。周孟贤在这首长诗中，用魔幻手法和创造性想象，将不可能发生的事，融为一体，创造了一个如梦似幻、曲径通幽、意境深远的诗画长廊，即将中国历史上80多位文化名人，从孔子到毛泽东，从屈原到龚自珍，一夜间都集中到长江的三峡中，在大自然的环境里，同现实中的人物——作者进行对话。可谓是将历史、自然、现实三位融为一体。创造出了一个宏阔、壮丽、如梦似幻的艺术境界，让读者身临其中，在享受诗意的熏陶的同时，同作者一起喜怒哀乐，一起赞颂真、善、美，一起鞭打假、恶、丑!这里只举一例，与读者分享：“好不好?/请杜甫先生把良知把忧患的笔触伸向民众/伸向苦不堪言的灾民——/这世间的贫与富是拉近了/还是悬殊成天与地?/这世间的财富向谁集中 / 被谁敛走?/为什么出现弱势群体/群体之弱“弱”到何时?/为什么有些人当了官/便致了富/富得快便升得快?为什么有些官/无德也无才/照样在“下课”声中安然无恙宠爱有加?/为什么有些官慷国家之慨/为己打造形象工程/不予追究反而加冕?”。

　　C、激情澎湃。这首长诗不仅意境深远，意象鲜明，而且激情澎湃。激情正如推送火箭飞天的燃料，燃料不足，火箭怎能上天?同样，写诗也要激情。它如崖上飞瀑，飞流直下，也似长江大河一泻千里，直抵读者的心窝。请看这篇长诗结尾处：呵 山凝苍翠山色空濛/呵 江抖素练江水奔腾/我的双肩镀满了月辉/我的小舟载满了星光/远处垂挂高天的飞瀑/直冲我的心之碧潭——/清净了 卫生了/我的精神世界/也溅起我的童贞我的天趣——/那沉重的山峦/可是我心中溢出的块垒?/那翻卷的白云/可是我手中放飞的野鹤?/长江呵——长江/我的江——中国的江!/你养育了一代代百姓豪杰/你养育了一代代清官雅士/万里江山才溢满春光/历史车轮才滚滚向前/你的乳汁 /你的甘霖营养了五千岁的参天大树/那巨大的根须才铁锚般——稳稳扎住960万平方公里/北京的太阳/只因满蘸你的声威你的气韵/那光焰那气势才磅礴成拍天大潮/响彻在世界东方…… ”。
 

　　三、经典诗句，过目难忘。

　　一个诗人写诗，除了有个完整的构思、优美的意境之外，还要看作者有没有造词遣句的本领，这本领就体现在他的诗篇中有没有经典性的诗句。我认为经典性诗句是抵抗岁月侵蚀的有力武器。口水诗为什么不受欢迎，因为它没有经典性诗句。周孟贤的长诗，不仅激情澎湃，而且佳句迭出，令人过目不忘。在《大鸟引我溯长江》中，周孟贤采用了三个策略，让诗的佳句层出不穷。

　　第一个策略：苦心经营，反复推敲，可谓是用心血煮出的经典性诗句。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给人以鲜明的印象或哲理的启迪。如：“不是所有的奔腾都是前进。不是所有的喧哗都是歌唱”。再如：一路上 风如江涛江涛如风/风涛中夜航的我/想起历史上极具风骨的文人/无不饱经风涛的打击/一个人只因饱经沧桑/才有饱满凝重的人生……/不拒绝浪大呵/浪大可醒我神志/不在乎风险呵/风险可养我胆魄/不畏惧苍茫呵/苍茫可壮我胸怀……

　　第二个策略：巧妙的利用具有诗意的口语，自然的溶入长诗之中，读后令人感到有一种天然去雕饰之感。

　　2006年11月，我参加重庆西南大学举办的“世界华文名家诗歌论坛”大会，在会上我发表了一篇论文，提出“新诗应去散文化”的主张，此文曾在文艺报全文发表。提出口语可以入诗，但必须是经过提炼的具有诗意化的口语，并不是非诗化的口语叙说，它必须具有鲜明的形象性，在人民群众中广泛流传的诗性语言。这一点，周孟贤做到了，他的长诗中可以看到这样的诗性口语。例如：“一生不婚的你，可知道/当今什么人婚了还要纳妾—一/自己的老婆基本不动/自己的工资基本不用。”再如：“他们用改革的刀子/像削萝卜一样 / 削掉弱者的利益。”

　　第三个策略：继承古典诗词点化的手法，创造经典诗句。所谓诗词的点化，就是指借用、改用和化用前人的经典诗句作为己用。融入自己的诗的意境，并有所创新，绝不模仿或抄袭，而是“点石成金”。如：“好不好?/ 请李白先生写一首《中国贪官之眠》的诗——/眠在权上 /眠在钱上/眠在酒上 /眠在色上/玩腻中国“眠”外国…… ”此段诗让我想起李白的诗：“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不知周孟贤是否受了此诗的启发，进行点化而成。再如：“国家统计局呵/请原谅我的可笑荒唐/不妨对中国公仆列入统计一一/有多少人先忧后乐/有多少人先乐后忧/有多少人有忧无乐/有多少人有乐无忧……”这段经典型的诗句，显然是将范仲淹“岳阳楼记”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警句改用而来。

　　总之，由于这些经典诗句的存在，使这首长诗更加光彩夺目。这部长诗写于2005年二月，至今已近20个年头。今天读来依然感到亲切和新鲜，但愿这部长诗能够经受住岁月的考验，成为传世之作!
 

　　2023年12月15日于杭州吴山居定稿。根据2014年12月7日在湖州市作家协会举办的《周孟贤抒情长诗研讨会》上的发言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