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太阳（外2首）

我站在山墙头前，眯着眼睛
看炫目的太阳，我们之间
有一道铁篱笆，铁篱笆下
有位女子将头颅夹于两膝之间
她将后背交于炫目的太阳
隆起的背托着几片黄叶
黄叶一颤一颤的
像要掉下，却又未曾掉下
一个男子，一手插兜
一手两指夹烟，叼在嘴里
他仰视的油腻的脸堂，对着
炫目的太阳，我们就这样晒太阳
不明白为什么来，什么时候去
暖暖的阳光，与我们呈直线状
手心和手背都能摸到
近到我们与太阳一样
有一个相同的名字
这个名字，谁给起的
没人知道，也不想打听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
不至我们仨，四号楼的人明显多些
二号楼，也有不少
大家或站或蹲，将正面和反面
交给炫目的太阳
就这样谁也不认识谁，晒着太阳
晒到明天，或者后天
晒到一个不曾结束的一天


烟火气

一直都是盒饭
一吃就是几个月
我总想，这成千上万的盒饭
如果用来砌筑长城
该有多么宏伟
不是我狭隘，我发现
我的那盒饭，已凉透
包括一个鸡蛋、一盒乳酸菌
还有一袋纯牛奶
隔壁床上那个男孩
嘟囔着个脸，我才不吃呐
我要吃奶奶下的那碗面

方仓一角的盒饭
挤成一堆，做了一个梦
梦见秋冬的炉火和夏的炊烟


二级防护

我都十二天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什么症状都没有啊
老驴开始一遍遍重复以上的话语
他从窗口走到门口，十二步
每一步都落下一地鸡毛
鸡毛越集越多，落入鼻孔、双耳和嘴里
我打开喷雾器，开始对每一羽鸡毛
进行消杀，喷雾器发出呼啸之音
与老驴重复的话语、救护车的笛
形成合奏，团团大白弥漫全屋
我机械地重复，老驴更是变本加厉
鸡毛、大白、雾里看花
我都快晕死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扔了一地的防护服，难闻而刺鼻的
消毒液
是哪里出了问题，都十二天了
我们七个人，将脚举得老高
对着泛滥成灾的时代，一言不发

2022.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