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安辞（长诗节选11-20）

第十一日

那夜，邪魔和恶灵
戴上了桎梏
火狱的门一扇扇关闭
天堂的门一扇扇敞开
众天使始终在唱：
“前进啊，积善的人！
止步吧，罪恶的人”

那夜间全是宁静
平安和幸福


第十二日

注定我时刻沐浴着光辉
尽情挥霍着果实和蔬菜
却从未细究它的色泽和纹理

面对古老的大地
我确很愧疚：从未关注它的血液
骨骼和滚烫的胸膛
那里全是造化者的秘密

我吸收着光，琼浆和汁液
获得蓬勃的力量
却忽略了一种叫做感恩的快乐


第十三日

这无形的风之手
它肆虐，狂暴，也很轻柔
它反复地吹，日夜在吹
吹弯了树枝和木质的阁楼
吹出悲凉伤感的乐曲

雪在风的旋涡里
不停地飘洒
那种冷，直抵胸腔
它指挥一场自然的合奏
山在低啸，水在哀泣
寺院的风铃诵读千年古经
它指引万马奔腾
羊群相互偎依
就连石头也在沉默中互诉衷肠

我在风中
诵读着：熟悉在熟悉中陌生
陌生在陌生中熟悉


第十四日

谁在叙述？
谁在宣读，天使降临大地
有席卷宇宙的焰齿
有润泽灵魂的泉河
有恶灵，有悬崖，有火海
也有美酒，美人和佳肴
有埋伏，更有潜隐骨血的诱惑

谁在叙述？
先知的光辉在闪烁
降下真言的沉重和忧郁
诵读者，忏悔者的泪花
细如发丝的拮问
宽如大地的天宇

谁在叙述？
我在黎明之前用银白的刀锋
翻遍体内所有的鳞片
寻找最后的黑色污点


第十五日

人间充满诱惑
人间诺言掷地有声
无尽的痛苦缘于欢乐
哭泣不是因为某个人的消失
沉默只能在午夜
人间的忧伤没有碰撞
更不会重复一次又一次的寂静
有人把树怀念成人
有人一直回忆遥远的事情
无论波涛还是风暴
怎么都触摸不到光阴的皱纹
彼岸的世界越来越近
甚至隐约看见了金色的山峰
而我体内汹涌澎湃的河流
确很壮观：从我出生那天
我的血管悄然容纳了它的肆虐
我茫然四顾

我确信：这是创世之初
最初也是最终契约


第十六日

每个人都在与世界告别
我们夜以继日，流血流汗
从生活索取食物和水

我们终将握手道别
不必悲伤，更不必恐惧
至尊者的恩典将准时降临
土地将敞开胸怀
刻上每个人的名字

人间的苦难刚刚经历
天堂的台阶开始铺展
我们总在生活中寻求更好的生活
我们总在恩典里祈祷更大的恩典


第十七日

这个四月，黎明闪烁着灯盏
万人相聚于殿宇，齐齐跪伏
人间的欢乐夜夜颂唱

四月清澈，明朗
人祖阿丹看见第一缕曙光
天地开启，雪山开出了雪莲
雷霆在雷霆上呼啸
泉水在泉水中低吟
鸽子刚刚睁开眼睛
瓦蓝的天空飘荡白云
初生的婴儿笑容可掬
至尊者的大地绽放百花

我是说：人间的恩典
像绸缎一样光洁轻盈


第十八日

宣礼声中，目光低垂
感受真光下的天地恬静如水
怀念遗忘很久却隐隐作痛的伤口
最好再感动一次
把泪流向心里，润泽那里的土地
最好相互谅解，相互释怀
像泉水，或者透明的某种事物
一点点滴淌
明亮辉煌的部分


第十九日

只要你融入这赞颂的海洋
就能一层层地剥离心灵
一片片地种植善良
就能打开罪恶铸就的大门
撕裂仇恨的衣裳
还可以忍受痛苦和忧伤
铺开一层一层的洁白
挥霍一缕一缕的殷红
为一次次的葬礼
准备至美的祷词和痛感的歌谣


第二十日

白鸽的飞翔
是从划过蓝天的早晨开始
安祥的，清爽的风仿佛无影的翅膀
沿着河岸和田野
低低地飞，轻轻地触碰
直抵你的额头
抵达一座村庄的中央

……还有鸽哨
似乎与某种使命有关
清脆，嘹亮：回响在阁楼之上
一方暮气沉沉的岸边
似乎与生存，与死亡有关

罪恶将在罪恶的深渊死去
善良将在善良的原野复活

注：《致安辞》（长诗）全诗共三十节，此为第11-20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