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辞（长诗节选11-20）

第十一日
 
我的朋友总是在雾里
梦幻般朦胧，偶尔也很明澈
祝福的语言随着晨风吹来
清清爽爽，一种浸透骨头的快乐
有时候就像风暴
席卷一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但我并不会受伤
沙砾吹不进我的房间
更吹不进我的心空
远远隔着整个世界

 
第十二日
 
给我整天的饥渴
给我开裂的双唇和同样开裂的欲望
 
让夏日的阳光照下来！
烤炙我，把最后的喉润烘干
把身体倾空，让我轻如杨柳
净如泉水
在身体之外，心怀虔诚
 
让我独自面对欲望的猛兽
在浸润的诱惑里保持沉默
让我从黎明到黄昏
把目光的罪恶，手足的罪恶
在一种宣读的风暴里
洗得干干净净

 
第十三日
 
谁能缩短白昼？
谁能燃烧大地？
它从祈祷者的肩头走下来
像往常一样，细细地
梳理每个人的欢乐
清点痛苦与忧伤
用倾泻而来的火焰之舌
触摸斋戒者的心
 
谁曾见过那堆冷冷的烟火和灰烬？

 
第十四日
 
接受我，赐给我普世的光泽
怜悯我，抚摸我冰凉的脊背
我是你随意泼洒在世界的水
滴入血，我就是悲壮的落日
滴入心，我就是透明的眼睛
滴入花朵，肌肤和石头
我就是密码，是天象，是抽出的刀
散发的光芒直扺天庭

 
第十五日
 
这一天，宣礼声悠扬辽远
祷词吉祥，就连早晨飞翔的
鸽群也很清爽
老人的村庄，女人的夜晚
东去的河流是思念
此刻，谁都可以把自己交给随意的时光
烧毁一些情书和爱
 
我对自己的内心说了很多真话
真实的语言才是最美的祈祷词

 
第十六日
 
有一茬人诞生
就有一茬人消亡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女人们轻声哭泣
一座山画在大地
我的家族沉默了整整一年
 
我敬重那些生命
他们茂盛之后，在某一刻
悄然凋落

 
第十七日
 
额头触痛大地
触痛心，让它流出血
流淌成走向彼岸的一条路
血中隆起的一座城堡
祥云缭绕，春暖花开
 
触痛语言，让它祷词连绵
让它变成星期五的鸽群
从晨光中起飞
抵达赛发与麦尔维两山之间
期待一次奇迹出现
 
触痛石头，让它泛起光泽
让它永远是飞翔的黑石
承受朝圣者的亲吻与抚摸
那黑色的奥秘
烙印每一个人的脸上
 
额头触地的瞬间
或许一道金门徐徐打开
确信一道金门徐徐打开
那里全是幸福与花园

 
第十八日
 
我陷入的沉默如此之深
听不到风的肆虐
只有一种兽吼从体内传来
祖母的歌谣在血管里流淌
情人的呼唤在骨头里涌动
 
我的心，仍然年轻
梦想与激情还握手中
生活的河边
有一缕月光斜斜地照耀着阁楼
 
我的歌，我的灵魂
还从那扇窗口振翅飞翔
依然是那阵撕碎的痛
沿着身体，沿着时间
一次次翻开肌肤
寻找那点点泛红的根

 
第十九日
 
谁感受过这样的
场景：眼前的灯盏渐次模糊
幻化成强烈的金色光束
似乎还可触及到云和天
或是翅膀，或是女性的长发
有人把脸转向西方
 
还能强烈地感受一种指引
仿佛新生的婴儿
被众天使团团簇拥
声音在消逝
肉体在消融
赴约的召唤即在前方
似乎不是黑夜，更不是白昼
天更蓝，隧道的出口
更蓝的天际线直抵宝座
 
更远处：珍珠般的少年
从蓝中牵来一匹白马
扇动着翅膀
鬃毛飞扬，如天堂的净雪

 
第二十日
 
斋戒者的心灵是净雪，是泉水
洋洋洒洒，淙淙流淌
飘洒着覆盖山川和两岸的村庄
覆盖血污和空气中弥漫的沉闷
用最纯净的流淌洗涤大地
洗涤曾经污染的心灵
隐入皱纹里的暗色伤痕
熄灭欲望的火
锻造圣洁的心
 
斋戒者心中的雪与水
在高远的天空下
匍匐在至尊者的宝座之下

注：全诗共三十节，此为11-20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