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组诗）  

 
小雪之前
 
叶子还是
一片片凋零着
地上和空中飘着的
像一个没家的人
 
这秋天被谁主宰着
这季节被谁主宰着
这人世间被谁主宰着
连同我的一颗心
目光、追求和信仰
以及信用卡透支
N次的洗脑者
 
有轻霜的夜半
霓虹灯在话筒里吐出假音
麻雀、雁、秋沙鸭、鸡鸭鹅
也像树叶一样。只有麻雀
才能一片片衔起地上的羽毛
迷途的人和迷途的羔羊
眼神里的纠结，不亚于跪向
一块石头
 
 
红裙子
 
旋转起来
你在一团火里涅槃
一辈子的青丝变成白发
额吉靠着那辆斑驳的勒勒车
干牛粪煮开的奶茶
你一碗、我半碗
羔羊半碗
 
太阳一落下
我们就钻进琴筒里
阿爸、巴特尔把我们拉成
锡林河、西辽河弯弯的样子
一条哈达系在拴马桩上
一只鹰围着勒勒车、黑骏马
《蒙古人》《嘎达梅林》《敖包相会》
 
红裙子是你的火命
草原是我的水命、或者土命
水火不相容的地方，一直
摒弃、秉承着水火相生相克
 
 
被风吹起的叶子
 
有叶儿的地方
阳光强烈、春风饱满
叶儿是我田头
小羊羔够不着的风景
榆树钱沉甸甸的
一嘟噜一嘟噜
 
有叶儿的地方
籽粒诚实、秋风彪悍
叶儿是我房子里的一滴奶
我枕着她、她枕着我
耳鬓厮磨的季节，一个回笼觉
菇娘、山丁子、关东槭红了
 
被风吹起的叶子
在湖面上、在河面上
褶皱和涟漪藏着
高纬度的雪
披着福字
吉祥
 
 
想你
 
夜半醒来
有一行泪疼在路上
你在哪一列高铁
风驰电掣地跑啊、跑
 
我们的呼伦贝尔、苏尼特
锡林郭勒、桑根达莱、牙克石
我们的甘旗卡、乌兰布统
西辽河、霍林郭勒、阿拉善
 
你围着哪一座敖包
手里举着的一盏羊油灯
熬干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我们都在梦里像黑蝴蝶、格桑花
那样开着、那样飞着，那样在
阳光雨后
 
星星落了，树影婆娑
那一面镜子似地月亮
变成了上弦、下弦
半个月、半个月
残缺不全
 
 
霜降
 
多穿一件外衣
霜降了，我的叶儿
我的孩子，Adair，我的蟋蟀们
 
有河流穿过的地方，愈合的
伤口还要再过一个伏天
长蘑菇、长蕨菜、长猴头的
老地方，一位老山神
守口如瓶
 
守住场院
像一位母亲守着
自己的孩子。那么多
稻谷静静地躺在那
多像分娩后的母与子亲昵着
梦一滴滴地淌下来
返璞归真。这娘俩儿
婆婆觉儿，睡成
一大捧、一小把黄菊花
（2020年10月24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