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声总在一滴滴血里潜伏 （组诗）

 
这些年 我常作一个梦
梦中 常传来军号声
号声 冲破记忆里一道道防线
在一滴滴血里潜伏
总按捺不住 跃跃欲试的刀锋

40年前 我用含泪的军礼
打包带回军装 帽徽 红歌
和一声声嘹亮的召唤
召唤  像老娘在村口
唤着我  白发里的乳名 
 
常在日记的烟火里写你
写你与之前赴后继的
炮火 呐喊 子弹
和血泊中不倒的身影
每个词我都那样用心
像把缺口与准星一次次修正

这世上有多少美妙的声音爆棚
而我 总把号声一次次置顶
一次次 刷屏激情燃烧的岁月
一次次 刷屏铁马冰河鼓角连营
 
我曾是一名号手
多愿 再吹一次军号
尽管不再席卷万马奔腾的疆场
却仍能让世界再一次发出回声
 
2、冰峰
——献给冰雕连
 
一个冬天记忆的沉重
扺不过长津湖一小片薄冰
和透骨的冰冷
 
冰花没有香气
专注于绽放
绽放雪窝子里永久的安宁
 
阵地像一张白纸
书写着世间最壮美的辞
留给一代代的雪花吟诵
 
冰刀雕刻的群像
清一色洁白晶莹
没有一丝带血的红
 
被大雪掩埋的绿色灵魂
让卧着的死有了高度
冷峻而又凝重
 
珠穆朗玛告诉我
世上最高的海拔
是129座不可逾越的冰峰
 
3、牙祭
 
直到 把誓言举成一座山的高度
牙便有了石头的魂魄
便长成了陡峭的悬崖
 
即使 老虎凳
您仍不开口说话
牙关 紧咬着
比命还重的生死密码
 
子弹打光了用枪托
枪托砸烂了用石头
石头砸光了用牙
牙比石头犀利
咬断了鬼子的喉咙和魔爪
 
嚼过树皮草根的牙
嚼过炒面和冰雪的牙
嚼过大漠风沙的牙
再硬的石头也能嚼碎
替人间 把更多的苦难咽下
 
后来 您的牙所剩无己
尽管几颗 却仍像钉子
一头无缝还生
一头任锤敲打
 
每当狭路相逢时 爷爷
我总用您的牙当刀
上牙是一把 下牙是一把
 
4、拴马耳
 
——在涉县赤岸村的石屋上有对拴马耳,曾拴过八路军的战马
 
一些马老了
一些马死了
但在栓马耳
所有的马都活了
奔腾着 从很深的耳廓里呼之欲出
在这里 勿需洗耳
八十多年的雨
已把耳洗了多遍
洗尽了铅华与尘埃
只剩下了恭听
听马刀呼啸
听四蹄生风
听马革裹尸还的泪水
听杀出一条血路的嘶鸣
也听到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马鞭，
一次次抽打着一骑绝尘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