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根湘西的大地歌者
——罗长江《大地五部曲》研讨会综述
1月8日,由《诗刊》社、《中华辞赋》杂志社、湖南省作家协会、张家界市委宣传部和张家界市文联共同主办的罗长江长篇叙事散文诗《大地五部曲》研讨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来自全国的作家评论家针对《大地五部曲》立足湘西大地的写作,围绕散文诗写作如何展现重大题材的史诗性、如何进行跨文体写作的探索性以及散文诗发展的广阔前景等多个话题展开深入研讨。
《诗刊》主编李少君认为,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讲话强调要“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散文诗也可以发挥这样的作用。罗长江的《大地五部曲》就证明了这一点,散文诗原来被认为不适合重大题材,但《大地五部曲》写得开阔瑰丽,气势如虹,如同从大地上自然生长出来的繁花硕果,是新时代散文诗非常重要的成果。有学者认为,中国新诗的源头应该从鲁迅的《野草》开始,因为《野草》浓郁的现代性,才足以代表新诗的现代性。这一说法虽然引起很多争议,但也将散文诗的地位一下子提得很高。罗长江的散文诗有突破性,首先是散文诗题材边界的拓展,这也是在传统散文诗基础上的拓展与延伸。
李少君谈到,文学的演变,也包含题材范围的演变。宋词的演变中,苏东坡将原本主要写艳情的词,进行了改造、革新、创新,词境变得开阔,万事万物无不可入词。苏东坡提高了词品,把言情与言志结合、现实与幻想融汇、婉约与豪放并举,宋词终于取得了与唐诗同等的地位。当代散文诗也需要这样的开拓创新。自鲁迅的《野草》后有一段时间,散文诗主要是写一些小情小感。罗长江把散文诗进行了开拓,写得大气磅礴,他把包括民谣、神话、战争、历史、民间故事、人物小传等诸多题材都用散文诗的形式进行表现,将散文诗在题材内容的拓展上进行了探索。此外,他的散文诗创作对当代诗歌也有很多启迪,他把诗和剧、神话和现实、历史与当代结合起来。亚里士多德《诗学》中“诗”的概念是包括悲喜剧的,散文诗将“诗”的属性推及散文,这样的一种融合,就使散文诗变得包容大气,进而可以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
“《大地五部曲》结构宏大,是一部宏伟的大地颂歌,我称之为盛大华美的大地交响曲。”中国诗歌学会学术委员会主任谢冕认为,罗长江的写作是有准备的写作。他创作诗歌、小说、传记文学、纪实小说、散文,当然更有散文诗,拥有非常丰富的生活阅历和写作经验,他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自言是“不甘平庸”的作家,这些长时间、多种文体的写作,加上他“熟读”了关于大地的经历和经验,这些可贵的积累,如今都集中到这部鸿篇巨制中来。他以散文诗为基点和出发点,完成了一次跨时空也跨文体的大超越。其中无所不在的湘西风情和中国意象,确立了这一交响乐章的基本主题。而传统的中国五行“金木水火土”,为宏伟乐章抹上了鲜明的中国底色,它们分别代表着关于大地的现实、历史和梦想。
谢冕谈到,沅湘流域不仅有迷人的湖山盛景,更有丰裕的历史积淀,屈原在此留下他行吟的足迹,留下了《离骚》《天问》等伟大的诗篇。在民族争取独立解放的战争中,这里发生过长沙保卫战、常德和衡阳保卫战等可歌可泣、气壮山河的战斗。作者引用《九歌》的构架,用新的九章祭奠新的国殇。鲜明沉郁的中国元素,成为这部交响乐曲中时时浮现的基本旋律。二十四节气,匹配着24首竹枝词,讲述一个村庄的24个故事,随处可见构思的缜密和诗意的充盈。它的色彩是中国大地的色彩,它的音响是中国大地的音响,他的想象是中国大地的想象。作家为了完成这部结构缜密复杂的恢宏的交响诗,调动了他毕生的积累,有抒情的、叙事的、想象的,不仅是叙事,作为整部交响乐的基础是抒情的散文诗,并且完成了质的飞腾。
湖南省作家协会主席王跃文认为罗长江的文学创作有三个特性。首先,生动诠释了习近平总书记“生活就是人民,人民就是生活”的最新论断。他的作品体现出鲜明的人民性。以人民为中心是社会主义文学的本质,罗长江的创作对人民性的顽强坚守值得赞颂。其次,再次印证了文学源于大地的朴素真理。罗长江是张家界建市之初从老家邵阳调过去的。张家界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世外仙境,到“三千奇峰,八百秀水”誉满天下,成为全球闻名的旅游胜地,罗长江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建设的拓荒者。他是被张家界这片土地所成就的作家。这也正是他把这部新作命名为《大地五部曲》的原因。再次,是文学艺术守正创新的成功探索。作品俯瞰大地,横贯古今,堪称皇皇巨构,有抟和诗歌、戏剧、小说、散文、民谣、新闻、微信各类文体的大笔力,调度自如,包罗万象。有大布局,有小细节;有大事件,有小人物;有锦山秀水里的儿女情长,也有抗日战场上的断脰决腹;为屈子招魂,更为美好新生活的奋斗颂赞。这是一部宏大立体的大湘西人文历史与自然生态的全景式诗篇,具有令人叹服的文学雄心与勇气。《大地五部曲》为散文诗艺术提供了一个可以探讨的极有价值的文本。
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主任何向阳对《大地五部曲》的读解是“致广大而尽精微”。何向阳认为,首先它是散文诗,但是它又有些异处,属于跨文体。这五卷各有侧重,但整体读来史诗的初衷和雄心跃然纸上,气势恢宏,有交响乐之磅礴。这确实像狄德罗说的,诗需要一些壮大、野蛮、粗犷的气魄。《大地五部曲》有点像马勒的大地之歌交响曲,55万字的体量慷慨任气而又自由放纵。“致广大”起码有这样几个意思,作家对历史的、战争的、自然的、古今的、未来的跨越,都有把控能力,可见其掌控性是非常强的,像一个指挥家,要指挥着全部的乐团,然后演奏出不同的声音。其次,一般散文诗是以抒情性为主的,但这部作品里多为叙事性,甚至是历史性,却又不是把历史、战争这些现实层面的事物去直写,是把它们还原成人的心绪、人的感受。也就是说,在艺术层面上又打破了一些框架,写得自由开阔,不受约束,具有敞开性、无限性和衍生性。而衍生性确实是一种广大。《大地五部曲》体现了一种深度写作,这种深度写作也可称之为呼吸写作,从听觉写到嗅觉乃至人物等等。这部作品在抒情和叙事之上,构建了自己的史诗性。
《诗刊》副主编、《中华辞赋》杂志社社长王冰认为,罗长江的《大地五部曲》是一部颇具气象的长篇叙事散文诗,是散文诗写作中的又一次艰难跋涉之旅。作者凭借对于张家界这方土地的热爱,对于这方土地上的儿女、风物、历史的熟悉,像打扮自己女儿出嫁一样,精心细致地将张家界的各种美都呈现出来。秋月夏云、冬月春寒,作者在文中尽情摇荡起自己的性情,将自身融入张家界的山水和历史之中溶解它,渗透它,把作者的精神世界、张家界的山水情韵和张家界的历史烟云,运用诸如象征、意象、感觉、意识流、时空颠倒与跳跃等现代手法,细致入微地表现出来。文字厚重、深沉,文风含蓄、节制、老到,饱含物趣、意趣和情趣,颇有文士风骨和中国意绪,读来令人感喟不已,回味无穷。
《诗刊》编委、《中华辞赋》总编辑石厉认为,自19世纪到20世纪,文学极端表达的事例太多,从荷尔德林的疯癫到奈瓦尔的自杀,波特莱尔恶之花般的忧郁和纳博科夫小说中的变态恋情,拉丁美洲的魔幻一直到我们诗歌小说中所谓的“试错”叙述,都试图不同凡响、一鸣惊人,以致文学作品常常被自己所制造的审美疲倦的洪流所内卷。这主要是写作者偏离自然之故。罗长江《大地五部曲》之所以让读者产生一读而快的兴趣,就在于其所涉内容虽然庞杂,但他如惠特曼一样,基本都能将其归于一种持久、普遍性的自然书写。天地常新,无论五行、花草和鸟虫,还是风景、民俗、战争与人物,他都得心应手将其统摄于空灵而芳香的土地。我们的身体、意识以及文化或历史其实都是自然演变的一部分,自然的状态可完美覆盖或呈现我们所谓诗性表现的本质。一旦将自然而非神偶作为在场的主体,诗歌的灵魂就开始生成,也可能所有语言表达中所潜藏的极端、幻象或迷惑都可得到自然的调适,这大概也是中国古人所说的“极高明而道中庸”,那是一种至大无外的包容。不要以为分行的文体就是诗歌,不应过于局限形式上是否是诗或非诗的形式,即使写作者并不刻意追求诗歌式的分行表述,其自然状态的修辞本身也必然呈现出诗歌的属性与追求,这似乎就是人们所说的散文诗。《大地五部曲》可谓是如此意义上的一个特例。另外这部作品并非传统意义上具有主要脉络与结构作为穹顶支撑的一部文学长篇,而是仿佛大地上盛开的一朵五瓣相依的鲜花,是自然天空中的五角星,抑或是更加灿烂的一棵语言大树上五根扇形排列的枝桠。作为长篇巨制,这种结构是发散的,而非线索式的内敛,因此又具有广阔的探索性。
《大地五部曲》让作家出版社编审唐晓渡大感震撼。他认为,这震撼固然和其体量有关,但考虑到类似体量的诗卷在当代并不仅见,故算不得最主要的原因;真正让他感到震撼的是这部作品的恣肆汪洋、元气淋漓,既是一个结构宏大、肌质复杂的语言织体,又是一个能量充沛、辐射着巨大生机和活力的自在生命。兼有如此质量和体量的当代作品,在他的阅读视野中,还当真是凤毛麟角。我们当然可以说这是散文诗的一个重大收获;然而,只要粗略分析一下其多支点的建构方式、多要素的肌理特征、多功能的语言转换、多调性的声音变化,再回到其以“大地”之名,将所有这些融溶为一的有机整体性质,就会发现,这一文本的内涵,早就大大撑破,或者说溢出了通常所谓“散文诗”概念的外延,以至不能被任何现成的文体或文类概念所限定,而一般性地指称它属于“跨文体写作”,又显得过于刻意。如果一定要对其进行某种总体定性的话,我更愿意说,这正是许多诗人作家梦寐以求的“大心灵书写”或“诗性总体书写”的产物,一个兼具复调和复合性质的超级文本,一部不可多得的“奇书”,尽管其完成度还大有改善的余地。至于它与散文诗的关联,似更应从其挑战、颠覆,以至粉碎了迄今为止所有有关散文诗的成见这一角度来看待。
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汪剑钊阅读罗长江的《大地五部曲》,让他想起了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费孝通在书里指出,正是那些平时被我们看作“土头土脑的乡下人”才是中国社会的“基层”,土是他们的命根子,在农村,土地神恰好是在数量上占有最高地位的一尊神。可以说,土地这一丰富的资源让生长其上的人们形成了特定的空间感和时间感,进而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方式、政治秩序和道德规约。第一卷的“小引”中,作者告诉我们,泥土是有声音的,那就是天籁,一支与人类共在的古歌。正是顺着“小引”所设定的路径,汪剑钊进入这部鸿篇巨制的正文,也由此更深地感受到了作者在形式上精心的建构。全书共分五卷,以“大地苍黄”“大地气象”“大地涅槃”“大地芬芳”和“大地梦想”收纳和铺展。通读全书,不由得让人对这部作品的文体归属产生一丝怀疑。它有抒情,有叙事,有议论,似乎集聚了诗、神话、歌谣、小说、戏剧、新闻、口述实录等各种元素,打破了以往散文诗的精短和两栖特征。这种跨文体性令人想到了麒麟的存在,它集龙、鹿、羊、狼、牛、马诸体征于一身,成为了获得人们青睐的瑞兽。因此,应当对作者罗长江生出由衷的敬意,为他的大胆实验而称道点赞。《大地五部曲》是当代文坛的一部“心血之作”,就目前完成的篇幅而言,它已基本实现了作者的预设,我们也可以从字里行间体会到其中的甘苦。一个中国人以“五部曲”的形式对自己的民族立言,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成就。
在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王久辛看来,要创作好伟大时代的英雄史诗,就一定要遵循这三个逻辑,即历史的、理论的、实践的逻辑。罗长江正是循着三个逻辑的内在精神创作的,他从家乡湘西的根性历史开始写起,写了这块土地上风云际会、波澜壮阔的大事件。他的五部曲起承转合,内在勾连,本质的推动力推动着作者的创造力,一部部作品创作出来。第一部《大地苍黄》写村庄的24个故事,苦涩与温暖,苍茫与救赎,命运与奋争,可见湘西漫长的成长、风俗与精神的演进;第二部《大地气象》写湘西会战、长沙会战、常德衡阳保卫战,写出了湘西惨烈英勇的战争与瑰丽奇谲的湘楚祭祀的氛围,更切近地域人文的灵魂;第三部《大地涅槃》写六百年河街面临拆迁引发抢救文化记忆数十人的生死歌哭,引发关于诗意栖居和自我更新的思考;第四部《大地芬芳》写作者“我”与小孙女来张家界探寻自然奥秘,将文史哲美与风土人情融入诗性的表达和对生态严峻形势的叩问;第五部《大地梦想》以 “天空”“大地”“追梦人”为书写对应物,以“我”行走于千年鸟道的所见所闻所感为演绎推进的脉络,写了人与鸟、大地与天空、神话与现实、光荣与梦想的多重交响。罗长江创作的作品,其底蕴的力量以及推动时序演进的故事与人性,是紧扣三个逻辑的,内容与形式是结实而华美的。
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副主任张清华认为,谢冕先生从新诗诞生以来散文诗文体的发展角度,用“从短笛到交响,从野草到丛林”这样一个比喻来概括,是精准的,给了这部作品一个定位,即一个具有“交响乐性质的大文本”。作者的写作抱负,可谓溢出了传统的文体观念,意图通过这一巨形文本,构造一部当代性的史诗,将中国现代史中湘楚大地上发生的重大事件,近代以来仁人志士的奋斗、抗战、现代化进程、城市改造等等历史元素,都以“历史串联”与“空间并置”相结合的方式予以了表现。同时,作者还通过融入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诸如五行“金木水火土”,天干地支,二十四节气,古曲的五种调性“宫商角徵羽”等等,强化本土意味,使这些元素与丰富的历史内容之间,实现了对话与形式的匹配,并且以此来配合历史的空间化设置。再一点,是叙事中一种鲜明的现代性诉求。一方面它坚守了历史的真实,同时又有很高的哲学理念——是用“大地”这个总体意象作为承载,并将之具体化为土地、河流、族群的生存,大地上的所有表象等等;同时还传递了城市化的进程对于自然和传统所形成的破坏的忧思,等等,贯穿了人文主义的精神和当代性的世界视野,不断与世界文学的经典作家与文本对话。另外,作者在写作的过程中,还生成了一个令人尊敬的“诗人的主体形象”,这也是值得肯定的一点。
《解放军文艺》原主编刘立云在读完《大地气象》的上半部,即《第四歌 英雄故事歌·湘西会战(续)》之后,为诗人的胆识和才华击节赞叹,为他处惊不变的心态和从容不迫的倾诉频频叫好;同时也为他运用散文诗的形式处理这样一个重大而惨烈的战争题材而感到独具匠心,越读越被作品多视角多维度地反复交织和咏叹振奋不已,越读越有一种摧枯拉朽、荡气回肠的快感。作品采取复调的形式,设湘西会战纪念塔下那座阔大的舞台为祭坛,把绵延辽阔卧虎藏龙的雪峰山麓作为庞大的背景,以正在举行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作为时间切口,在屈原《九歌》亦真亦幻的乐舞中,帷幕拉开,一场大型民间祭祀仪式宣告开始。从一脉脉山莽到野牛耸动的背脊,从野牛群大张的鼻孔、抖擞的毛发、狂野的光芒、响入云宵的叫喊,到漫山遍野的云呼水啸,山奔海立,雷霆万钧,这是闪回,是幻化,是通感,是穿越,是意象叠加,是乾坤颠倒。读着这些文字,或者听到这些朗诵,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跳动,跟随他进入漫长而幽暗的历史隧道。忽然,心里跳出两个字:格局!这就是一首诗的格局。他把一场战争当成一首诗来写,或者反过来,把一首诗当成一场战争来写。当然,这首诗是一首大诗、一首长诗、一首暂时无法命名的诗。
“沉重与飘逸,都听命于情感。”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敬文东认为,《大地五部曲》对散文诗另有理解,它首先是从语言的层面革新了散文诗的内涵,从而让它具有中国本土的特色,汉语言的特色。罗长江使用的汉语有两个极点,一个是沉重,另一个是飘逸。沉重和土地有关,飘逸则和天空联系在一起。毫无疑问,《大地五部曲》更偏重汉语的土地特质。作为土地的反面或必要的参照物,天空在《大地五部曲》当中也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呈现。听命于语言,更应该听命于情感,这是《大地五部曲》对散文诗从语言的维度给出的独特理解。《大地五部曲》各种文体多管齐下,使得大地自身的复杂性、多样性、爱恨情仇一并得到了没有死角的诗情抚摸,提供了一个散文诗还可以这样写的新文本、全文本。
湖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龚旭东认为,散文诗应具有精神原创性与艺术先锋性。《大地五部曲》让我们有了一个可以真正作为文本分析的标本。散文诗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天然地具有精神的原创性和艺术的先锋性,从鲁迅开始就是如此,它直接和心灵与精神相关,是内心搏斗的深刻体现。《大地五部曲》为我们提供了这么一个认识的契机,为诗人和作家如何艺术地表现和回应我们所处的时代,提供了一个新的艺术经验。包括它对时代、对历史、对现实的思考,它的思维格局,思想和情怀,以及整体的结构和每一部的构架里面,是怎么样去体现的?这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思考甚至反思的东西。书中有很多新鲜的艺术追求和艺术经验,比如发帖、跟帖,本来很难进入到诗歌里去,《大地五部曲》却用它们多层次、多角度地体现了各种社会观点、社会公共性的情感情绪观点,很和谐,打破了叙述和叙事单一的角度,具有很强的延展性。本书引导我们进一步思考,散文诗和分行的诗差异到底在哪儿?启示我们,散文诗更具有综合和开放的诗性,可以更多地为了意义表达的需要,将一切可以拿来的艺术形式、方式、方法、手段运用进来,去探索一切新的艺术可能性。在此基础上,文学的界限越模糊,散文诗的空间就越开阔。所以理想的文本创新,它一定是思想溢出或者撑破艺术的结果,这才是最好的艺术表达。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教授李林荣谈到,《大地五部曲》的第五卷最能够突出交响乐特质,因为整个这一卷的结构方式就是交响乐的方式,而且对位特别准确,几乎把交响乐的各种要素、篇章结构的元素全都体现出来了。把散文诗的短章的小而微变成宏大华美,结构上有很多苦心孤诣而且精巧的设置。第五部中有一个部分,虽然占的篇幅不是很大,但是对于理解罗长江的散文诗创作的思想底蕴很有帮助,就是第三章当中的第一个变奏,也是整个第五部的末章,是一部戏剧体有点像伯克新的诗剧。在这个文本当中可以看到罗长江作为一个诗人、一个散文诗的探讨者、建构者对鲁迅深入的理解、对鲁迅《野草》的理解,以及旧体诗当中很隐秘的情怀,鲁迅思想当中和早年特别神往的诗人,还有思想上一直念念不忘的,都解读得很细。尽管是一个诗剧的形式,但既是诗也是戏剧,把从《野草》到鲁迅整体思想当中的关节,用生动形象的方式全都展现出来。第五部写得很沉重,但是就像交响乐的编排,有些乐章很强,有些乐章很弱。有些过渡确实是比较散淡的,但是实际上是为后面更强乐章做准备的。
解放军艺术学院教授黄恩鹏认为,罗长江的《大地五部曲》是一部卷帙浩繁的散文诗叙事长卷,作品弥漫浓郁的“母土”气息:祖先、自由、爱情、生存、战争、神话等等,似曾相识的事件,以不同视角、结构和手法,构建了长篇散文诗滔滔时空的“宏大叙事”。作品的文本策略是以小说的语境、剧场的效应、电影蒙太奇等等手法安排和架构整体,不拘一格并葆有诸多新文体“杂糅”,让语言的绵密与思想的布局相关,与理想化了的风格相关,当然也不妨碍从整体的概念、风格、结构、人物、情节等来求证独特的语境对散文诗文本的适用,甚至是开掘性的。《大地五部曲》的文本立场明显,根基坚实,从而枝叶纷披、思情饱满、想象充沛,也让诗的意象粲然生光。诗人一方面受“物色”感知,喻写自然;一方面运用主体之思,关怀人类的处境。以含蕴“事典”的文本,打造生动活脱而又卓荦不凡的“大湘西”意境。还穿插“随笔式”的思考,将一种广义的“人类学”完美呈现。可以说,《大地五部曲》是散文诗又一个重要收获。
湖南省作家协会创研部主任贺秋菊认为,罗长江是一位有文学理想和文学追求的作家,《大地五部曲》是他沉潜多年创作的一部厚重之作。他的笔触朴实且细腻、真挚而富有哲思,气象辽阔。细读文本可以发现,罗长江善于在日常繁杂琐屑的河流之中用关切而深情的目光挖掘生活的细节,孕育成诗,打捞精神的光亮,迸发出丰沛动人的情感。在《大地苍黄》中,他写到烧瓦窑的祖父、身着蓝印花布的女知青、放牛娃雷生和雷生爹的“雷生崽”,写蹲在鸭棚望着鸭群在溪河和水田里叽叽嘎嘎啄泥觅食的鸭客佬,也记录下了一生坚守在茶园守候孟同归来的三姑娘的故事。平凡岁月中的小事物、真感情最是深藏诗意,最能遣发诗兴。我们读到,存储往事的匣子被无言地打开,有时是在晨光暮色里,有时是在无眠的暗夜,有时是在渔火飘忽的阡陌田垄、蓝印花布的村庄。诗人有时凝神沉思,有时自审自省,贯穿始终的是一位怀着虔敬之心在文学创作之路上坚定迈进的前行者,他坚守老祖父的“瓦窑”,倾听“泥土的声音”,匍匐在大地上一路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