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亲
2020-11-27 13:46:32 作者:贾文华 | 来源: | 阅读: 次
贾文华,内蒙古扎赉诺尔煤城人,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
贾文华,内蒙古扎赉诺尔煤城人,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获首届志愿文学征文一等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活力诗人奖等数奖。在《人民日报》《文艺报》《中国青年作家报》《文学报》《人民文学》(第五届“观音山杯·美丽中国”全国游记征文获奖作品专刊)《诗刊》《青年文学》《中华文学选刊·少年版》《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星星》《散文选刊》《诗选刊》《新世纪文学选刊》《北京文学》《长江文艺》《广西文学》《天津文学》《福建文学》《山东文学》《北方文学》《文学界》《鸭绿江》《阳光》《草原》《朔方》《散文百家》《文学港》《雪莲》《中国诗歌》《中国诗人》《散文诗》《散文诗世界》《扬子江诗刊》《绿风》《诗潮》《诗林》《知音》《意林》《少年文艺》等多家报刊发表作品。作品入选《2012中国年度儿童文学》《2019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作品集》,十数次入选《中国年度散文诗》及多种散文诗年选。参加全国第十一届散文诗笔会,出版《马与远山》《辽阔之外》等专著。《四川文学》等多家媒体评论其散文诗创作。入选《清静如山》等多种权威获奖文集。
妈妈在天堂耕种
为了寻觅那片无尘的净土
妈妈到另一个世界耕种
那条没有侍卫的天堂路
谁会将飞天的花瓣
镶在她单薄的袖口
今夜 我合不上心灵的闸口
今夜 我止不住汹涌的泪流
凝眸久违的七星北斗
仿佛凝望妈妈清瘦的面容
那双和泥土亲近了一生的手
那双将银镰攥成老茧的手
那双捧着种子像捧着儿女的手
倾毕生心血汇就爱的清流
秉着妈妈的气节
我们昂然向上
我们将脊梁挺成山峰
妈妈的脊背却弯成老柳
还用那飘零的落叶
铺就金子般的前程
我们踏着她的夙愿远走
妈妈在我们的回眸里挥泪
我们在妈妈的心尖上痛哭
远方多远
家 都是最近的港口
异乡再近
牵挂 总是最远的归途
一生念不够妈妈的书
一世行不尽妈妈的路
天国的原野呈碧波万倾
妈妈披星戴月如昨
妈妈扶犁远耕依旧……
月光下的樱桃树
那是妈妈亲手栽下的樱桃树
月光下的樱桃仿佛耀眼的珍珠
相拥在一起是同胞姐妹
她们血脉相系情同手足
那是妈妈亲手栽下的樱桃树
月光下的樱桃在轻风中漫舞
她们摇落了日月摇落了晨星
从摇篮曲摇成参天的音符
那是妈妈亲手栽下的樱桃树
月光下的樱桃而今没有了依托之手
永别了妈妈的凝眸失却了慈母的爱抚
她们相互依抚抵御着人生的风霜雨露
妈妈,另一个世界可有茂密的园林
妈妈,那一片天地准有广袤的净土
想象您挥汗如雨的日夜播种
我不能放慢超越黎明的脚步
那是妈妈亲手栽下的樱桃树
那是一部永远读不完的家谱
那是一首月光下的长诗
那是一杯母爱的醇酒
那是敲打乡音的细雨
那是涤荡风尘的雪雾
叫我每每沉浸月下缅怀
总能直面纷纭人生
我痛
又见重阳,我痛
鱼尾纹痛,汗毛痛
眼睫毛痛,膝盖痛
扶我进屋的春风痛
呆在微信的头像痛
涌入窗口的月光痛
锁在抽屉的老木梳痛
灶台边的抹布痛
洗碗后的水花痛
瞅我的表针痛
裹我的衣袖痛
沉在镜片的夜色痛
嚼过的米粒痛
踏着的门槛痛
空空老宅
在泪光中悬空
爸爸,妈妈,
我痛
妈妈,我牵不住您的手……
那双羸弱的手我最终没能牵住
妈妈,您匆匆地去了
不等我再吻一吻您那慈祥的额头
来不及踏一踏亲手垦翻的田园
来不及缝一针孙女开线的衣袖
来不及留一句临终前的话语
来不及掸一掸外孙裤管上打滚的尘土
……
您去时,许多心愿,都来不及完成
伫立在您安息的那个山坡
我禁不住流泪
心灵的闸口疯狂地决堤
痛楚和遗憾一并涌出
失却了您的抚爱
所有的情感都无法弥补
妈妈,您挚爱土地
土地将您的一生塑成质朴的源头
您伟大,伟大得令我们渺小
您平凡,平凡得使我们内疚
在您弯下的脊背旁
我们学会将每粒粮食小心地拾进口袋
咀嚼您节衣缩食省下的干粮
我们知道了该怎样面向困难抗争
苦难的日子里您将身上的补丁拆下
缝到我们的衣上
风雪弥漫的年月
您去捡煤块为我们取暖
我们围坐在小火炉前
谛听着窗外那熟知的脚步……
在人间,您饱尝了风雨的侵袭
就百倍地护卫我们的筋骨
我们的手在您的怀中一一焐热
岁月的寒霜却无情地封冻了您的肩头
最后的日子
您安然瞑目
静静地躺进那片芬芳的沃土
那双劳作了一生的手
终于停止手中的活计
怀着未眠的心愿
远离了人世间的红尘
那个世界
无人再照料您了
妈妈,您要当心要多加保重
儿女们的泪花为您洗尘
转年的山野将鲜花烂漫,碧草青青
护您,层层峰峦,您不寒冷
伴您,缕缕清风,您不孤独
明月,已为您圆成一个悠然的长梦
在梦中,您是否仍在轻唤着孩儿们的乳名
北风不住地呜咽,呜咽
落叶簌簌地倾诉着
一个不再复还的生命过程
我的手臂沉痛地垂下
仿佛垂下一片倾斜的天空
伸出的手无法寄托
无法再牵着妈妈的衣襟
寻回往日温馨的身影
站在返秋的山岗
任凭泪水涌过心灵的闸口
妈妈,您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已在我心中凝作星辰
妈妈在地下过节
——清明感怀
妈妈,这些年来
我一座城一座城地奔走
似乎在找寻你的衣襟
那件浅灰色的布衣
晾晒在往事的门楣
清晰如旧日的流水
妈妈,我没能聆听你的叮嘱
任性地踏出了故乡的地平线
从此,我不再是你脖颈下
那串贴身的钥匙链
叮咚叮咚随星月婉转的
惟有户外的季风和凄清的雨点
我的前程有多长
我的远方有多远
是谁,凝聚内心的指南
为我答辩——
山,为什么比天低
水,为什么比山矮
我,缘何驻足于天地间
是谁给了我博击长空的翅膀
让我尊崇飞翔为一生的格言
只是,当真面对,却有失果敢
原来,我只是屋檐下那只乳燕
离开母爱的巢穴
冲动,不可能替代家的温暖
我曾在子夜观星空静止的图案
我曾在早春看街角飘零的纸片
静止的灿烂最恒久
飘零的忧郁最缠绵
好比我与妈妈的情缘
瞬间惜别成遥远
隔世相牵路漫漫
妈妈,这些年来
我辗转了数座城垣
却一直没有找到你居住的门牌
眼下,我又抵达清明这座车站
冥冥之中,远方
蓦地响起一阵列车的呜咽
那是一列开往春天的地铁
声声辗我悲沧的心弦
父亲的星空
像当院那棵柏树
吸纳枝藤的聚拢
父亲恋着那片
咫尺天涯的星空
父亲的星空是全家福
儿女是金木水火土
爷爷是流星,提着灯笼
在打更路上远走
母亲是天堂新月
清亮如水的眸
辉映季风初起的夜空
趟过父亲的长河
我们从不谙世事的弱水
化作扛起巨轮的洪峰
攀登父亲的大树
我们从稚嫩的叶绿素
长成镶嵌金边的红枫
循着父亲的舵手
我们在党旗下举起右手
沿着父亲拓出的路
我们汇入志愿者旅程
眼下,千里之外
我们远离故乡
好比星星,相对广袤夜空
每当月轮盈空,父亲
边凝眸星空
边念叨我们的乳名———
金木水火土……
饱含激昂、奋斗的字眼
声声伴热泪涌流
父亲的党费
父亲的抽屉
锁着一个特殊的小本
记载所有交纳过的党费
从第一天踏进荒原
到最后一次抚摸测量仪
每笔党费,都像心爱的日志
每个数字,都像闪光的时辰
父亲的上衣
缝一个条形布兜
他习惯把零钱放里面珍存
日子多苦,也不动一文
工具多沉,都不卸半分
像回报汪洋的滴水
紧贴胸口,铭记感恩
犹如不知疲倦的骏马
父亲在草原与煤城之间奔波
直到座座远山,在他的视线中泛青
直到片片泥沼,沿着他的足迹远遁
直到滚滚乌金,成为坐标杆的底蕴
那洒满阳光的煤海
那满眼碧绿的北疆
父亲用一生党费
买下这无价的繁华
合影
我长到1米75
妈妈依旧1米50
我临上大学那天
妈妈非要与我合影
“老儿子,妈妈太矮了
掂着脚尖还不到你脖领”
妈妈,即使我长成山峰
我永远是您歇脚的板凳
忧
即将离家,我央求父亲
再坐一回我的自行车
我要像儿时他驮我那样
驮他环村一周
绕过一花一溪
经过一草一木……
父亲紧搂我腰
像搂着敞开门的鸟笼
长途电话
中秋饱满的月下
我往老家挂了个长途电话
父亲挪移过来的神情
一直在我脑海放映
“别掂念我,别掂念
我这一切都行……”
一句家常话
他反复四五声
父亲是不是害怕天堂
没有长途电话?
秋
菜园子杂草节节攀升
老父亲的胡须姿意纵横
岁月把母亲走后
坐冷板凳的水龙头锈了个够
奔入小康的邻里
不再理会隔壁的收成
唯有老宅独坐秋风
静观这满目荒芜
聆听涌出家园深处
每一根汗毛孔的孤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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