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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禅说画》(四)

2020-07-14 15:46:57 作者:贺文键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狐禅说画》是贺文键2019年创作的一本论述中国画的语录式小册子,现编辑第四部分以飨读者。

《狂想·荷塘》之一  贺文键 四尺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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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是个很全面的画家。那个时期,只有他出来,中国才谈得上有了美术界。
他当时很重视媒介对自己的曝光率。我曾看过一个小资料,说他叫来自己的秘书,拿出北平最近的报纸,假如报纸在一定的时期内,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与报道,他就会立即行动起来,倒腾点事儿,让媒体(主要是指报纸)关注关注,报道报道。当然这是发生在解放之前。
张大千更是重视媒介的作用。他制造了几个新闻点,一个是“土匪事件”,另一个是“和尚从俗事件”,三是“石涛假画事件”,四是”敦煌毁画事件”等等。估计后者不是他主动弄的,但他的公关能力之强,有目皆知。
在当时,制版技术、摄影技术、电影还有广播技术飞速发展,许多新媒体公司出现之后,书画家们竞相模拟,期望一炮而红,名满天下。
徐悲鸿与张大千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实力。徐悲鸿西画的基本功之扎实丰厚,非一般画家所能比。其国画功底也是雄视天下,最突出的是他渊博的学识与学养淬就的创造能力,所以才产生了那么多的煌煌大作,如“醒狮”系列,“奔马”系列,大画“愚公移山”“田横五百士”等等,可以说他的作品影响着当时中国人的思想面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
张大千就很不如了,他总是佳人靓女,千山万壑,色彩迷离,身上总是围绕着一团炫目的金光。其作品形式华丽俊美,变化和内容相对比较单调。然而,毕竟他经历丰富,见多识广,晚年为之一大变,画出了泼彩大写意!其内涵也具有了时代的强音 。他的心意更加苍郁高远,笼罩一切,深通古今之变,真正成为了一代美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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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家有个名字叫林风眠,他生于1900年,死于1991年。
我觉得非常幸运,一生中有一段时光,我的生命曾经在历史上可以与他相重叠,虽然并没谋面。
他是一位生活十分困苦,深居简出的老头。想到他,我就会很心安。我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意义,活着才不至于那么绝望。至少,有一团光在前方吸引着我。这可能就是艺术的力量和意义。
晚年他定居香港。有一段时间我完全迷上了他的作品。我经常翻看他的画册,爱不释手。我在网上疯狂地搜寻关于他的网页和故事。有时候我会长时间呆若木鸡。
我对中国的那一段时间,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人,没有任何收入的人,在那么个时间活在大陆,生活该会有多么艰难。他画得再好,也注定卖不出一张画,又出不了国。但他还是不断地画,因为,只有画画,他才会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然而,他经常没有颜料和纸张。可是他的心灵之美好,让我自惭形秽,羞愧莫名。
 
我的小时候,也没有纸张和颜料。毛笔还是能弄到的,不过都是别人弃用的秃笔。那时,我假如能找到一张白纸,会兴奋很久。于是,我会计划在这张白纸上画什么,日夜难眠。我觉得,如果能与林风眠老头一见的话,我们一定会一见如故。
我现在还有收藏宣纸和颜料的习惯。宣纸久了,画画极好。但颜料久了会僵硬,最后无法使用。所以,我很少丢弃画具,用过毛笔基本不愿意丢弃。我觉得那些毛老笔曾经陪伴过我,会有心思和灵性。反正也不占地方,一个笔筒而已么。
我使用过的毛笔很少很少,一旦使用,它就终身为我使用,即使用秃了,废了,我也会保留下来。说不定画哪张画,就需要一支破笔呢。我笔筒里的毛笔,二十多年的老毛笔比比皆是。我感觉它们都成了精了!
读书读到怀素和尚笔冢成山,我想那得多少毛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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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的文化精神是什么?
不是花团锦簇,不是蒸蒸日上,更不是慷慨高歌。那是什么?是广大农村的荒芜萧索,是城市的喧噪纷杂,是人心的无情冷漠,是弱者的眼泪,是善与恶的对峙。
在这个世界上,艺术家假如不站在善良与弱小者的一边,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无法平衡,罪恶就会更加凶狠和毫无节制,强者也会毫无信义与羞耻之心,人间将成为地狱。
艺术家要具什么法眼?通天之眼。透过这只眼,可以看到芸芸众生之相,看到世事变化之道,看到慈爱的力量,看到诚实和真相。
大唐盛世的伟大之处不在《春江花月夜》,也不是《霓裳羽衣曲》,而是因为有了李白、杜甫和白居易。难道《蜀道难》《三吏》《三别》《卖炭翁》给唐朝丢脸了吗?回答当然是否定的。
艺术家的责任是追求形式,但好的艺术家更要追求形式之中的内容。形式容易得到,内容也必须不简单。只有配上恰当形式的内容,才会成为成功的作品。
只有不平凡的内容,饱含深情、挚爱和慈济的内容,加上不平凡的形式,富有个性的形式,才会引人入胜,成为伟大的作品。
我们必须追求高尚与极致,这不丢人。而放弃应有的立场,与庸俗和污浊为伍,与谄媚为伍,追求浮华与虚荣,为了利益而毫无原则,那才是艺术最丢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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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可以成为产品买卖,而画家则不能。
假如一个画家把自己置身于商业的局中,就会因为利益而迷失,甚至逐渐不可自拔。
许多画家把自己的一辈子卖了,似乎价钱很公道。它们不断地画呀画,好像在画钞票一样。他们早已忘记了艺术的本质,更忘了思想与灵魂的交合,他们只是凭着本能和惯性作画。当然,有的也画出了好作品,但大多数人的多数作品,只是另一种意义的“赝品”,即对自己过去的模仿而已。然而,不管这么多,市场还是认可的,也许还供不应求。这就更让这名画家飘飘然,感觉良好。这是好事吗?
很多画家就曾这样深度迷失了。近代的知名画家,如吴昌硕、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等等,如雷贯耳,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过这种情况。但那毕竟是在从前。
当代有吗?也有。比如我所尊敬的黄永玉先生,我看他也迷失过。他整年整月,没日没夜地画着,旁观的认为是勤勉,他自己更是引为自豪。但是,中国画与西画不同,中国画创作更象写诗。你让一个诗人天天写诗看,写到死,看看究竟有多少好作品,这样你就明白了,好东东还是那几件。我看他晚年画的大多数作品,艺术价值就有一些差强人意之嫌。当然,这并不影响他的声望和价值。艺术家的标杆,是以他最好状态下的成就为准的。
建国以来,有些画家是从来没有迷失过的,如潘天寿先先。不过,他死得太早了。后来的吴冠中也一直很清醒。他非常厌恶这些与绘画无关的东西,这并不是装的,所以保持了旺盛的创作能力。他是一位值得称道的画家。
在当代艺术中,有太多的先锋派、现代艺术画家,好的没有学会,而这种绘画之外的本领倒很见长。一窝风地进行各种炒作,赤裸裸地追求经济利益。利用各种关系人脉,追求题材效应,钻山打洞上国展,获大奖,上基金,完全为了一点金钱与虚名。尤其是那些削尖脑袋上拍会的主,还自己花钱雇人抬高价格,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让人齿冷。
环境越来越恶劣,谁还有心思学画画,谁还有心思真创作?学画的都是一些名利之徒,哪有什么才华,哪有什么学问。大家象比赛一样投入到了这场宏大的“生活秀”中,拉关系,搞帮派,污蔑,说谎,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达到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只要利益能够共享,哪管艺术准绳!
这种生态环境的形成,除了画坛自身的原因,文艺批评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的,再有,媒体本身也要负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批评家与媒介尽到自己的责任了吗?虽然说,收了别人的稿酬,就要为人写写评论,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媒体更不能为这种人推波助澜!一个展览办下来,问题就摆在那儿,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都知道,但是见面只是打拱作揖,就是谁也不点破。好坏关我什么事?主要原因是怕得罪人。我现在一般展览基本不看,看了生一肚子闷气。
全场参与者几乎都没有责任心。而一个无责任心的人,是应该从事这项工作的吗?然而,你去“责任”一下试试看,弄不好可能会头破血流,住医院也未可知。所有的人都不能秉持正义,这就很难说了!
世风日下,真正沉心创作的艺术家,当然就越埋越深,其作品无人评价,其价值无人挖掘,因为他处在利益链条之外。所谓的“理论家”,习惯了是左手接钱,右手著文,从来是只知道锦上添花,从不讲真话,实话,瞎捧乱吹,结果还自认为有技巧、有水平。这可如何是好么?
也许,有一天又来了“八国联军”,大家一上阵,就稀里哗啦败下来,被打得落花流水,但是可能连怎么回事都弄不清楚。
这也是我们的作品,进不了世界大拍,无法与那些世界艺术大师相抗衡的主要原因吧!
我觉得,有些画家没有什么创作激情和欲望了,就不要勉强。为了一些蝇头名利,勉强也是耗费生命。把机会留给一些有思想、有才华的新人,多讲授一些创作体会和经验,这样起到的作用还大一些。那些抬桥子的批评家和媒介,一定要多讲人话,不要鬼话连篇,应该用真知灼见征服读者,以艺术的良知面对社会,行使自己庄严的职责。
这么一来,我们生态环境自然就会大大改观。我们的文艺事业,产生大家、大作的机率一定会提高很多很多。
作者简介

贺文键,原名贺建春,另名牧鑫、雪禅子,湖南省常宁市人,上海戏剧学院毕业。湖南作家协协会员,湖南谷雨戏剧文学社社员,现为湖南省艺术研究院国家二级编剧,全国艺术类核心期刊《艺海》杂志社副编审。热爱书画创作。主要作品有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戏剧《孔丘与阳货》、诗集《温柔的枪手》、小说散文集《单身汉的祙子》等五部。在《戏剧春秋》《艺海》《理论与创作》《中国青年报》《星星诗刊》《绿风》等发表100万余字作品。其创作的电影《拯救爱情》《水》、电视剧连续剧《爱情跳棋》曾在央视八套及全国各地电视台热播;戏剧作品主要有话剧《国难:1898》《杀人草》、湘剧《谭嗣同》、音乐剧《假如今生再来》、歌剧《红丘陵》等;电影曾获大众百花奖、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等提名获,戏剧曾获全国田汉戏剧奖文学二等奖和论文一等奖,湖南省“五个一” 工程奖、湖南省优秀新目剧奖、湖南省首届及第二届田汉戏剧文学奖、湖南省创作剧目金奖和优秀编剧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