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上的声音（组诗）

犁杖
 
五千年前后的犁杖
五千年漫长地走过来
一垄垄，一片片连缀着
山茶，油菜花
 
麦田和葵花
是犁杖的孩子，老表亲
谷子，糜子，荞麦
是犁杖的信仰和香火
山脚下，那一缕炊烟被犁杖
一步一个脚印儿地埋进新翻开的泥土
犁杖上的刃口坚定而执着地绘着丰收图
 
父亲的犁杖
早已多年不用了
每一次回到老家，我都要
扶一扶，擦一擦锈迹
仿佛田头，我的老父亲
小憩时，卷一棵旱烟，抚摸着
我那带着泥土的颈和额头
 
 
谷雨
 
布谷鸟叫着叫着就开犁了
多维度的乡村被油菜花霸占了
老些蜜蜂，蝴蝶，孩子在香甜中
岭上岭下飞来飞去，总怕顾此失彼
 
父亲，母亲在谷雨里
父亲扶着犁杖在老黄牛的后面
母亲默不作声地跟在父亲的后面
母亲的后面是一条小狗，一只小山羊
 
山路弯弯的一如
早上、晚上的炊烟
也像乡村一棵老榆树下的歌声
多年来，沉淀着乡音袅袅
 
滹沱河两岸
麦田和麦田一片片连着
黄河两岸，泥土和泥土割成
焦黄焦黄的亲家，像极了尧舜禹
诗经里留下的桃夭和关雎
 
我像一株麦子
一片麦田里的生在三月
在谷雨里生，在谷雨里长
也像棉桃身边的那一片野韭菜，婆婆丁
一筐筐小菜儿，摊在一铺老火炕上
是我们老家一只只麻雀，喜鹊
围着灯火唠不完的嗑
 
 
清明
 
更多的鱼在水里游着
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
常常在梦中文开，武开
 
那么多泪水
祭奠，追思杨靖宇，赵尚志
我也领着一群高中生
在靖宇，赵一曼，雷炎公园
用一场怀念烈士的歌声
诗歌诵读会走进清明
 
看北大荒
新翻开的泥土
看哈尔滨诺大的湿地公园
那一棵棵白桦树，一株株白丁香，云杉
哪一棵，哪一株不都是我们的
烈士和英雄们养成的挺拔和洁白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烈士
这一辈子一直学着英雄、烈士
平凡的世界里，做好事，做小事，以小见大
 
 
油菜花
 
德令哈瞬间被
一片金黄包围了
金黄里的诗，女人，蝴蝶
雨后像飘来的一条哈达也瞬间抵达
 
我寻找金黄色库藏里的一首诗
那首诗，有我的秋叶，一把红雨伞
花海岸上，我赤着脚躺着
一切都与一首诗有关
 
油菜花
突破了一道寂寞的防线
从此边塞不是边塞，我们的版图
到处是我的祖国和五星红旗
 
 
一棵柳树
 
村庄，也在河边上
守着千年古训，像守着
一头驴和石磨一样地守着
炊烟与麻雀，喜鹊也一年年
叽叽喳喳的守着地老天荒
 
习惯了
深秋一叶叶地
落叶归根亲近泥土
谷雨之前，惊蛰之后
这一棵老柳树一点点攀岩春天
为春天点赞的，它最先深伸出手指
 
能做什么呢
一生选择的志愿
就是听一听夕阳下的喜怒哀乐
也愿意是一把乡愁里的大伞
风霜雨雪的，把乡音浓浓的村庄揽在怀里
 
 
泥土上的声音
 
哪一种声音好听啊，我在这泥土上
最喜欢夜色朦胧时，麦子拔节的声音
尽管流进麦田的渠水，也咕咕的
天上的斑鸠也时而叫着
 
哪一种声音好听啊，锡林河畔最喜欢
夜色以一滴水的姿态渐次走向深入
一对蛐蛐头上的触角交媾着的欢乐
有意思，有感情，有情调的叫声
刺激我，也刺激我的文字拔节，灌浆
从呻吟中用额吉的呼麦和长调提纯
一杯奶茶，一把奶酪，无论是有名的
还是无名的大小朵花朵，都是
属于泥土上我的花落花开
 
你为我活着
我也为你活着
只因为这一个春天多了一份纪念
所以我们才感觉到疼和爱
（2022年3月29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