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娃诗歌:从俗世中剥离开来
一个优秀诗人是无法言尽的,何况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完全相同的西娃。我只说几点对她诗歌的印象。
有一点是公认的:西娃的诗歌之所以优秀,首先因其彻底摆脱了女性诗歌常见的那些自恋自艾,捏造疼痛,矫揉造作的撒娇体。这并不是说,西娃的写作不关涉类似的题材,也并非说她的写作忽略了自己的性别意识。不,这些她都写得很充分,但她的写作是朝着反方向来的。
写到西娃,大多人都会举出她的不少流传甚广、好评如潮的诗。但我眼中的西娃,是整体的,她有一种整体的力量。她不是那种由量变到质变的诗人,而是始终保持着相当写作高度的诗人。
从女性意识出发的写作,很容易作茧自缚,利用”性别优势“写出实际上的肉体诗歌。这种诗人似乎比男性诗人更重视自己身体的存在,有的甚至会提到安身立命的程度。
哪一个女人不写到性爱呢?问题不在于写什么,而是怎么写。西娃的这一类题材,从不在身体上打旋儿,而是从身体走出来通向更深刻的地方,这里的“身体”只是一个叙述与表达的载体。
西娃写身体,是决绝的,是自虐式的,而且常常因为身体的出走而忏悔和自省。我喜欢看这一类女诗人的作品,每每有一种痛快淋漓的酣畅感。也就是说,西娃的性别意识写作,不是对身体平滑优美的自我展览,而是有着彻悟之后的深刻。
她常以第一人称写作,在不同时期、片断式地写出了“我”的个人隐秘情史。这强化了在场感和真实性。
西娃的诗更多地是在写个人史。她的诗中存在着一条纵向的时间之轴,这与她成长的独特经历有关,也与她作为一个优秀诗人的敏感有关。她写父母祖母外婆,都是阴阳相隔的那种痛切和撕裂。她摈弃那种温暖的表象和空洞的抒情,把深入骨髓的爱,从细节的回忆里渗透出来。诗中的情感是递进式的,步步深入,掀着波浪,高潮处戛然而止,连回声都不响。
西娃写亲情,通过梦境与幻觉写出了某种不可能中的可能。从西娃诗写的前后比较中,我们可以看到她的诗在持续的抒情中,愈发痛彻,愈发具象,愈发富有技术含量,具有强烈的个人意识和认知能力。她善于选择那个与自己诗歌主题最为贴切的形式。她的写作越来越自信。
西娃的诗歌偏爱形而上,偏爱信仰中某种幽冥和虚幻,这帮助她从俗世中剥离开来。她的这类诗,布满符号和隐喻,制造出隐秘的美感和张力,但读者并不觉得突兀和费解,反而因为对某个隐喻的理解感到开心。
她的诗中有两个世界:真实和虚幻的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对于她,都是一样的真实,这中间似乎没有任何壁障。她说梦境,说虚幻,都是在说真实的自己。
西娃诗歌中独白的部分沉静而理性。这其中没有常见的对故作高深的发掘,反而有种“过来人”的达观和风轻云淡。
在山头林立、观念各不相同甚至彼此大相径庭的诗坛,像西娃这样异口同声说好的诗人并不多见,这也算一个奇迹。
《我把自己分成碎片发给你》西娃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白定安:
她的诗中有两个世界:真实和虚幻的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对于她,都是一样的真实,这中间似乎没有任何壁障。她说梦境,说虚幻,都是在说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