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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桂冠诗人达夫:不是诗人太多 而是读者太少

2015-10-02 作者: | 来源:新京报 | 阅读:
2 丽塔·达夫与《诗歌与人》杂志主编、诗人黄礼孩。 游坚 摄   

 

丽塔・达夫与《诗歌与人》杂志主编、诗人黄礼孩。 游坚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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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塔·达夫与《诗歌与人》杂志主编、诗人黄礼孩。 游坚 摄

  中秋时节,南粤雷州半岛依然热浪灼人,在9月26日丽塔·达夫接过“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奖杯的那个晚上,她演唱了美国20世纪著名爵士乐歌手艾拉·费兹洁拉(Ella Fitzgerald)的《夏日时光》,雨后潮闷的古城在她的歌声中摇摆起舞,成百上千的市民举着手机为舞台上光彩耀人的63岁黑人女诗人拍照。

  除了美国桂冠诗人的身份,丽塔·达夫还是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歌者和一位经验丰富的舞者,她演奏大提琴和膝琴(一种古大提琴),她说“如果我不做诗人,很可能会去当一位大提琴演奏家”,她坚信着“如果一首诗歌不能唱出来,那就不能算作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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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是由《诗歌与人》杂志主编黄礼孩于2005年设立的纯粹的民间诗歌奖项,每年一届,至今已是第10个年头。中外著名诗人安德拉德(葡萄牙)、彭燕郊、张曙光、蓝蓝、英娜·丽斯年斯卡娅(俄罗斯)、托马斯·萨拉蒙(斯洛文尼亚)、东荡子、扎加耶夫斯基(波兰)曾先后获得此奖项。2011年4月,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获第六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当年10月,他摘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

  丽塔·达夫1952年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著有诗集九部。1987年,她凭借诗集《托马斯与比尤拉》(Thomas and Beulah)获普利策诗歌奖,1993至1995年连任两届美国桂冠诗人(United States Poet Laureate),1996年获美国总统克林顿颁发的美国人文奖章,2011年获美国总统奥巴马颁发的国家艺术奖章,这使她成为迄今为止美国唯一一位接受过两位总统颁奖的诗人。2011年,丽塔·达夫主编的企鹅版《20世纪美国诗选》被评论家认为“改变20世纪美国诗歌的平衡”,曾引发争议。

  种族只是构成人类问题的一小部分

  新京报:作为一位黑人女性诗人,你的身上同时具有种族和性别的标签,但你认为自己是一名“世界主义诗人”,你如何定义“世界主义”?

  丽塔·达夫:我觉得每一首诗歌都与这个世界相关,每一位诗人都应该是世界主义的诗人。但是,因为我是女性,因为我有黑皮肤,我的有些诗歌的确会反映种族与性别的议题。我认为问题出在“标签化”这件事上——似乎你一旦被打上黑人的标签,“种族”就成为了你所关注的全部问题,而事实上,种族只是构成人类问题的一小部分。

  新京报:你的叙事诗《穆拉提克奏鸣曲》是关于混血黑人小提琴家布林格托瓦的,你的另一部诗剧《农庄苍茫夜》亦是以混血儿为主题。“混血儿”的主题为何吸引你?是否与你的家庭有关?(丽塔的丈夫是白人)

  丽塔·达夫:当我写《农庄苍茫夜》的时候,我女儿还未出生。我觉得“混血”是美国历史之树的重要分支之一,它贯穿了整个美国史,美国的整个奴隶制度也与混血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强奸奴隶等很多因素导致了这一结果,但很少有文学作品处理混血儿的题材。非裔美国人群体中有各种肤色,他们受到不同的白人基因和黑人基因的影响,这是不能回避的。《农庄苍茫夜》是一个关于奴隶制的故事,具有非常经典的悲剧的框架。

  《20世纪美国诗选》的用途在于享受诗歌

  新京报:2011年,你主编的企鹅版《20世纪美国诗选》出版,你觉得一位诗人担任一本世纪诗选的主编,与一位学者或诗歌理论家担任主编有何不同?

  丽塔·达夫:当企鹅公司来找我担任这本选集的唯一一位编辑,而不是一群编辑里的一位时,我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我能为这本诗集带来什么呢?

  作为唯一一位编辑,这本诗集无疑反映了我对于20世纪的诗歌的看法。我不想做成一本研究型或学术型诗集的样子,我希望读者能享受其中。所以,我没有收录任何关于诗歌介绍或研究的论文,这只是一本诗歌集,请打开它来读诗。我希望有一本诗集能够只为读者享受诗歌这件事服务。

  新京报:这项工作持续了多久?最困难的部分是阅读一整个世纪的海量诗歌,还是最终做出选择?

  丽塔·达夫:我花了五年时间来做这件事。最难的部分当然是做选择!我做的第一项工作是读诗,有很多很多诗,简直看不到尽头,但读的过程还是蛮好玩的,我一边读,一边寻找20世纪的感觉,一边想着“嗯,这首可以入选。”所以,我最初选出来的数量是现在诗集里的三倍多。但我并不想做一本超大部头的诗选,我想做一本读者可以装在书包里带着或者卷起来拿在手里,随时打开放在膝盖上阅读的书,五六百页就足够了。

  最终挑选的过程非常折磨人。让我深感遗憾的是,一部分优秀诗歌因为钱的原因没有入选,有些掌握诗歌版权的出版商开出天价,我们协商无果,就只好放弃了。

  问题不是诗人太多,而是读者太少

  新京报:和你们老一辈的诗歌读者相比,读《20世纪美国诗选》的新一代读者有什么不同之处?

  丽塔·达夫:这个问题很棒,也很难回答。在我编这本书时,心里一直想着:嗯,这就是20世纪,下一个世纪的诗就交给下一代人了。

  我发现,当有人在社交网络上问“我需要某某主题的诗歌,你们有什么推荐吗?”就会有一堆人在下面回复一堆诗名,我会去看:他们说的是最近的新诗还是以前的旧诗?大家无疑读了很多在新世纪出版的诗歌,但也有不少人提到上个世纪的旧诗。年轻人阅读新东西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我试图告诉我的学生,也要了解过去的事物,即使你说你不相信那些老套的东西,你也要读一读它们,在打破规矩之前,你必须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新京报:在颁奖活动当天的诗歌论坛上,一位美国诗人兼译者表示“中国有太多太多诗人了,读诗的人却很少”,你同意这个说法吗?美国的情况是怎样的?

  丽塔·达夫:在我看来,问题不是“诗人太多”,而只是“读者太少”,一个国家永远不会嫌诗歌太多,但如果只有诗人读诗,那就比较麻烦了……我猜美国的情况没有这么糟。美国有一大群人想做诗人,大学中开设了创意写作课程,他们读诗或许是为了写得更好,但至少他们在读。关于我编的《20世纪美国诗选》,我得到的大部分反馈来自于年轻的写作者,但也有一部分读者并不写东西,只是单纯爱读诗,我感到欣慰。

  新京报:你认为应该如何拉近普通人与诗歌之间的距离?

  丽塔·达夫:我也在美国乡村见过从没有上过任何诗歌课的普通人,他们对诗歌感到恐惧。有人写信给我,第一行是“我并不懂诗歌”,第二行是“但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喜欢的一首诗”,之后,他用优美绝伦的语言向我描述那首诗怎样影响了他。他以为他完全不懂诗歌,但其实他懂,甚至为此写出了一篇散文——所以,我们要思考的是:应该怎样让诗歌抵达普通人,怎样让普通人每天舒服地与诗歌相处。我觉得应该让上学的孩子每天读一首诗,别问他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只是读就好了,随他提问,随他喜恶,喜欢就开心地读,不喜欢就说“呃,这首好差劲啊”。过个一两年,他可能会主动问起来“嘿,我今天的诗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