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一千遍敦煌（长诗）

为了那个无人知晓的约定
我把自己扔进2000多年前，贪婪地
从一道佛光的悄然璀璨开始
从一尊飞天的潇洒曼舞开始
从一缕清风的千年跋涉开始
从一粒黄沙的漫漫征战开始
从一弯月牙的不朽传说开始
从一声驼铃的旷世绝唱开始
虔诚地打开灵魂，一路向西
再读1000遍敦煌
 
一
 
我从心里捧出敦煌的时候
窗外的一带一路，风和日丽
从一个流域到另一个流域
从一种文明到另一种文明
从两千多年筚路蓝缕到数年以来的不懈努力
10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让雁栖湖天水一色
和平合作 开放共享 互学互鉴 互利共赢
共商共建共荣的丝路大业，在越来越多的国家
正迎来一次又一次美轮美奂的揭竿而起
正静听一篇又一篇跨越时空的美美与共
 
酒泉，敦煌，世界应该知道
这块土地被文化深深溺爱着
一如我深深地溺爱这块土地
跨越时空，或是岁月轮回
我经常痴望着星空
或是抚摸着远方的驼队
回望不同地域不同国籍的人来人往
想象着，品味着
他们眼里口里的敦煌
和我心里梦里的第二故乡
是不是一样的厚植文明
一样的溢彩流芳
 
很多时候我会闭上眼睛
回到2000多年前
与古代帝王将相对话
与西域民族同胞畅饮
与文人墨客登高唱和
与将士商贾品鉴风月
这时的敦煌
总是那么的儒雅
那么的博学端庄
 
我也会游荡在街头
抚摸一尊尊雕塑
丈量一寸寸街区
聆听车水马龙的喧嚣
用心品尝这城市的味道
是不是还有大汉江山的威严
是不是还弥漫着丝路繁华的风韵
是不是还有西域多彩的纯粹
是不是还有盛唐丰腴的尊荣
是不是还有车水马龙万千气象
 
我忽然觉得我就是敦煌
我需要上书汉武大帝
奏报设四郡据两关的奥妙
我还想会见八方来使
宣讲世界的丝路人类的敦煌
我更应该走近每一个石窟
探寻文明的交汇信仰的力量
我还会去慰籍征战的士卒和边塞的人民
听听鼓角的豪壮和耕耘的艰辛
当然我会邀请，各朝的歌者
再写不朽的离愁别恨
再谱恢宏的千年绝唱
 
没有谁能阻挡大河的流淌
就是滚滚西流
也是天地自然雄浑的力量
没有谁能阻挡文明的交融
战争杀戮灾害洪荒
给了人类文明的狂想
没有谁敢磨灭历史的印记
丝路精神，开放情怀
和平繁荣，共通共享
美人之美，美美与共
在千年敦煌的血液里
为一带一路的伟大构想把脉定向
 
二
 
三危山上那抹安详的璀璨
定格在莫高，千年莫高
乐僔和尚挖窟造像
把自己，从公元366年开始
写进了1600多年的辉煌
 
从不知道来者
也未曾想见后人
风尘仆仆的虔诚
在天地间匍匐
我看见那棵骆驼刺
拼命伸向天空的躯干
在呼唤
苍穹之上纯粹的安宁
 
正是那声声喘息
正是那缕缕烽烟
还有石窟里升腾的虔诚
伴着十多个朝代的盛衰兴废
把成群结队的戈壁星辰
渐次点亮
让三大宗教的和平共处
绵延万里丝路
教化千年文明
 
从那个阳光的午后开始
这739个洞窟，深得天助
牢牢执掌着我的心灵
我不能想象，那些黑皮肤黄皮肤
我不敢妄议，那些跋涉那些坚持
我不可奢求，那些鼓乐那些歌舞
我不甘体味，那些寂寞那些挣扎
一个个飞天，铺天盖地的艳丽
一尊尊造像，千姿百态的眼神
一幅幅壁画，无与伦比的飘逸
倾泻着，奔腾着，咆哮着
在天地间，坐化
小小的 大大的 敦煌
 
或许，我永远只是一个路人
就像戈壁上不知名的顽强，漂泊中
经历了人间冷暖
或许，我只是一个千年的隐者
就像一段胡杨木，倾倒中
感受了沧桑，
或许，我就是一把串飘渺的驼铃
就像一阵西北风，行进中
铺陈了荣光
 
我知道，离开了您的凝望
我依然会向往
我知道，失去了那份执念，
我一定会踉踉跄跄
我知道，那曾经的震撼，
会一天一天的苍老
我知道，那永恒的好奇
会一页一页的泛黄
我知道，那过去了的岁月，
会大把大把的燃烧
我知道，注定不变的辗转流浪
会一次一次回头
一次又一次叩响
 
不仅仅是因为爱情
不仅仅是为了宝藏
不仅仅是沉溺刺激
不仅仅是坐而论道
只为千年丝路
只为梦里敦煌盛世华章
 
三
 
我知道，千年古诗
是通关的最好文牒
我知道，边塞马嘶
是大漠边关最美的梵音
我知道，孤烟烽火
是文人墨客最好的风景
阳关，西行的叮咛
早就瘦骨嶙峋
玉门关，羌笛的呜咽
还在痴痴的守望吗
 
我看见我听见
疏勒河西去的狂野
早已流离失所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早已是沙尘中飘渺的梦境
那是尸骨，没有马革
只有，干瘪的酒囊饭袋
还有，硬实的黑戈壁
一望无际的千年沉静
在历史宽阔的血管中流淌
 
遥远的天边，弥漫升腾
阳关玉门关，箫笛深邃迷茫
胡旋舞的肚脐，流光溢彩
谁在把盏谁在举杯
谁在欢笑谁在哭泣
那些商旅那些驼队
那些囚徒那些盗贼
那些贵族那些使节
让这杯酒，洋溢着
直抵灵魂的苍凉和芬芳
 
没有苇草，没有牛羊
空旷里，遍地锁阳
裸露着野性的蛮荒
我听见，那棵梭梭树骂骂咧咧
风嘶吼着，沙狂奔着
狗日的太阳，呼啦啦炸响
没有壮硕的胸膛
没有挺拔的乳房
几只公羊，在远远的眺望
那只文质彬彬的饿狼
 
也有毡房，在远方
是天底下孤寂的花朵
羊粪的芬芳，无所忌惮
我喜欢，这种纯粹的味道
更喜欢，牧民们烧着牛粪
清炖刚刚宰杀的肥羊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歌唱
最幸福的是蹦跳的蒜瓣
拿我和美丽的牧羊姑娘的隐私下饭
臭烘烘的嫉妒，醉倒一片
那些温暖那些拥抱，
还有，油腻腻的冥想
 
世界好大好大
一如这空旷的戈壁光鲜的沙梁
我会，独自行走
在千年敦煌毛茸茸的胸膛里
听，悠远佛号
数，满天星辰
看，万丈霞光
品，葡萄美酒
然后，向着残存的胡杨三鞠躬
顿悟，苦涩却昂扬抖擞的——
1000年不老
1000年不死
1000年不朽
如紧箍咒般，那些千年
连根刨掉了，却深深地疯狂地嘶鸣啸叫
 
四
 
一粒一粒，我试图记住，
每一粒沙的容貌性格，
他们曲线优美
她们妩媚温柔
我抚摸着，温存着
鸣沙山耀眼的光芒
和光芒下面，深藏着的
哀婉与悲伤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从上到下，从古到今
那是号角，鸣响着
不变的遒劲与苍茫
沙粒幻化着战袍的颜色
千军万马，如梦如幻
在历史的胸膛里驰骋
刀枪剑戟，日月山河
指点着江山的柔情硕壮
 
驼铃捎来朝霞
捎来丝路跋涉的丰满记忆
双峰荡漾，震颤着，攀爬着
一峰向东，一峰向西
任由惊喜的小辫子抽打
沙山如刀刃般锋利
切掉世俗切去烦恼
只留下，我坐化成佛的
满目金黄
 
我特别向往特别荣幸
无数次与鸣沙山相拥而坐
听风，左耳进右耳出
串起一册又一册的思想
里面有折戟沉沙的迷惘
有西出阳关的凝望
有信誓旦旦的诺言
有家国情怀的疯长
就这样，我与五色沙
缤纷成了地老天荒
 
只是那年初冬
你披上了银装，激情
内敛得纷纷扬扬
我不再把手伸进你的胸膛
漫漫黄沙游走于记忆空间
我更喜欢，朗朗乾坤里
你如处子的静
你如脱兔的动
没有功名利禄
没有黯然神伤
 
五
 
我来时吹着胡笛
没有禀报嫦娥
只是躲在高处，静静地
看你袅袅婷婷
那份清凉，澄澈，灵秀
让我身旁的千年胡杨
静气凝神
落寞感伤
 
月牙泉，在混沌天地间
如我写诗的心境
一片汪洋
你睫毛边上的露滴
绽放成片片芦花
在肉体与灵魂交错里
明亮婀娜
把如歌岁月
浅浅吟唱
 
我四处寻找，探望，
没有吴刚，蟾宫清冷
桂花酒还在漫漫丝路上
蹑手蹑脚的无数人间镜头
把你美丽的酮体，翻拍成
处处春光，我知道
爱情越来越遥远了
月牙儿，永远挂在
成千上万的信男善女肩上
 
喧嚣里，我分明看到
玄奘师徒一身疲惫
在你的明净里漂洗繁华
大德高僧万里东行
用你的安详擦亮远方
边关将士饮马牙泉
忠贞报国驰骋沙场
还有，随处可见
秦砖汉瓦唐诗宋词
一样的正统一样的沉醉
让如今轻佻的理想和信仰
来也迷茫去也仓惶
 
在你面前，闭上眼
我会想起千年飞天
他们大都没有明亮的眼眸
都寄存在你这儿了吗
怪不得莫高窟舞姿的美艳
全是盛世皇家气象
那些西域歌舞风情
也宁愿不远万里
把胸怀开敞把激情燃放
 
我不再想着离开
哪怕片刻
就美美的站在风口上
把不怀好意的风阻挡
我也愿抖开巨大的翅膀
遮住烈日
拦住尘沙
最好是孕化成一只铁背鱼
在你的怀里
永远枕着千年乳香
 
六
 
震天的号子一直未曾停歇
一层夯土一层苇竿
还有，汗水蒸腾的智慧
汉长城，蜿蜒千年
不是苦役，分明是
在修筑千年文明
在绵延万里江山
 
无需烽火，争斗
其实就是天地万物本能
狮王为了权力和性
从来没有放下过对亲情的杀戮
树木为了争夺阳光雨露
也从来都是踩着肩膀向上疯长
大象跳上了舞台
蚂蚁自然就得选择离开
开疆拓土的英雄故事
无非就是帝王将相
骗得美人骗得财富骗得江山社稷
那些，弥天大谎
 
汉长城已沉睡千年
放眼漫漫边关
抚摸层层冰冷的夯土
我看到了战士无声的坚守
我听到了鼓角疯狂的擂响
还有长河落日
更有大漠孤烟
驱不散国恨家仇
饮不尽长安歌女彻夜的吟唱
 
汉武帝 霍去病 张骞 班超
御侮强国 凿通西域
千难万险，绵延不绝
亲善万邦，孜孜以求
不仅仅是威宣中外
还有文明融合
还有商贸繁荣
还有民生社稷
古人圣贤的点点滴滴
浇灌着长城
浇灌着日益忙碌的阳关玉门关
 
每一个垛口
都是一双复杂的眼睛
向外，看守着和平
向内，惦记着爱恨
那些多事的羌笛，何故撩拨
寂寥的春风
那些远去的商旅，能否捎去
无尽的乡愁
滚落天边的残阳
是否记住一个又一个垛口
那里有长城的真谛
那里有天地的声望
 
七
 
就像佛光闪现
3万枚简牍，在眼前
展开了2000年的丝路故事
悬泉置，复活的西汉邮驿
以世界文化遗产的尊荣
在茫茫戈壁
重写历史震惊世界
 
这是一部丝绸之路的传奇史
来自远方的驼队，在这里
他们可以栖息可以畅饮
中国的丝绸香料茶叶，在这里
补给能源重新插上远翔的翅膀
2000多年前，在这里
甚至有称职的马做分工很细的物流
在那商旅繁忙的时代，在这里
也有专职的人记录每一次来客
每一封信件，还有
日升月落，秋收冬藏
 
这是一部中西交流的活化石
翻看简牍，文字工整蹦跳
有西方绅士的傲慢
有西域民族的粗犷
有西风烈马有将军白发
甚至有清秀娇美的情书
在责怪缘何鸿雁断了翅膀
在追问是否迷恋东方负了儿娘
更多的，是书写诚信
厚植丝绸之路互通互联互信互荣的荣光
 
那一天，我把灵魂寄放在悬泉旁
潺潺的泉水让大漠戈壁泪眼迷蒙
那是2000年前的一个夜晚
邮驿里是一场国际盛会
有汉家宫廷舞气势恢宏
有远方交谊舞轻松浪漫
有西域胡旋舞泼辣迷离
有边塞戍边舞刚柔兼济
羌笛声声，还有人在对酒当歌
月色如水，也有人在谈古论今
我和古人一样踉踉跄跄
醉了风月，醉了铁蹄铮铮
 
今天，悬泉的水还在流淌
岁月的风尘却沉睡在了简牍里
一万枚，两万枚，三万枚，万万枚……
 
八
 
在这里，你会惊叹
时空是如何的浩渺沧桑
在这里，你会感慨
人生是多么的卑微渺小
在这里，你一定会明白
什么事可以拿起什么事可以放下
 
那天脚步谦卑，我目瞪口呆
敦煌，雅丹魔鬼城
真是鬼斧神工
把天地自然雕琢成秘境魔城
难道真有鬼吗？
在鬼哭狼嚎的风声鹤唳里
狮子豺狼虎豹
卷起漫天沙石
任我检阅任我鉴赏
 
我不信鬼神
千奇百怪的雅丹地貌里
我行进着拍打着抚摸着
这天地之造化万物之精灵
我触摸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天地自然风雨雷电
世易时移盛衰枯荣
都是自然的力量规律的力量
就像雅丹魔鬼城
那金字塔般的怪石阵列
那孔雀开屏般的沙山造型
那气势磅礴的战场搏杀
都是冥冥中能工巧匠的作品
和你 和我 和他 无关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坐在高处
听着远方隐隐约约的梵歌
看着硕大的太阳，在驼铃声里
慢慢滑落，眼前
万马奔腾般的雅丹，静寂迷人
有羊群大摇大摆地走向远方
有马儿打着响鼻幸福的咀嚼
有人跪向雅丹峰林默默祷告
万丈霞光里，还有恋人
在魔鬼面前疯狂亲吻拥抱
踩折了两棵早就订婚的骆驼草
 
不过，你真要来
放下尘世喧嚣
放下全副武装
放下那点所谓的尊严面子得失成败
就到敦煌，就来雅丹
听风，洗涤浮躁的岁月
看沙，磨砺苍凉的心境
骑着骆驼，或是敞篷越野
行走在万年的沧桑变化中
与奇形怪状的生态对视
与精妙绝伦的造化交流
与日升月落的轮回举杯
你会顿悟，此时此刻
你就是你你还是你你只是你
一粒微尘一声驼铃一缕烽烟
 
一万年不久，雅丹
给我一万年，我还要来
 
九
 
敦煌不能睡去
睡去飞天就不能醒来了
 
不能睡去的敦煌
在党河风情线，日日夜夜
我总是怀疑自己的眼睛
夜的迷离被多情的风簇拥着
淹没了沙暴的声响
淹没了通宵达旦的铁马金戈
水潺潺，舞曼曼
不夜的灯火，指引着
皑皑祁连信仰的方向
 
是祁连千年的冰清玉洁
滋养着文化圣殿的母亲河
每一滴水，都承载着使命
每一次喧哗都有着华美的向往
党河，最惦记远山的雪线
那里的每一次跃动
都是惊天动地的争斗
人类的每一回得寸进尺
万年祁连都会发出警告
疏勒河，党河，母亲河
包括芸芸众生，都终将俯首
被天地自然掳掠
 
感谢那阵北风
把我抛向人声鼎沸的党河
让我用脚步丈量，史书记载的
那些盛世繁华，元宵灯会
长安第一
敦煌次之
有多少舞榭歌台
有多少异国风情
有多少大唐气象
有多少文化交融
让漫漫丝路上的要地敦煌
成了各国商旅的向往
成了各种教化的天堂
 
那种风情
那份包容
那些繁盛
那些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会让人记住千年
会让人感叹千年
会让人超越千年
 
十
 
枕着如血残阳，我无法入眠
阳关道上千年回望
一路跋涉一路烽烟
 
我愿是一匹马，或是一峰骆驼
用脚步丈量万里关山
用身躯承载东西文明的丝路情怀
要不，就是那根马鞭
从地中海沿岸指点漫漫旅途
跨越阿拉伯海 印度河 黄河
一路为东方文明点赞
 
我就是那把利剑，从未离身
经历过血腥的劫杀
也曾在饥寒交迫中盲目挥舞
在大漠戈壁中战胜过狼性
在生死关头考验过忠诚
那如雨的箭镞
疯长的苇草，还有
沿途肆意生长的爱和恨
一会寒光闪闪 一会荡气回肠
 
我会诧异，就那
一缕清烟一阵鼓乐
让玄奘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
悄然寂灭如此安然
那800里流沙的漫漫征途
没了犹豫没了抱怨
那些颠簸了一路的烟草香料工艺品
见到久违的茶叶丝绸瓷器
依旧如此健忘，忘了九死一生
只顾不停举杯疯狂紧拥
 
骆驼把头埋进了五色沙
驼峰上，一只大鸟栖息眺望
弯弯曲曲的足印两旁
是遗落的粪便和钱币
还有，文化和精神
中原 长安 皇城 故土
古埃及 印度 古巴比伦
全在磅礴的泪花里
在血红的日暮乡关里
 
我把自己邮寄回2000年
任由五彩的记忆，目送
一支箭镞
一声嘶鸣
一把鸽哨
一捧鸟鸣
一种精神
一份祝福
还有，一次次凤凰涅磐，
全部，放飞在三危山
灿烂在万丈金光里
 
十一
 
我拄着笔的拐杖
步履蹒跚，日暮乡关啊
在阳关，在苍老的烽燧旁
我连夜搭建长亭和短亭
请来月光，星辰，还有沙粒中的思念
一并煮熟古诗和羌笛，祭奠
西出阳关 东进玉门
那些擦肩而过的
每一个黄昏每一个清晨
 
阳关大道沉静着，苦等千年
我不能折柳，为君拂尘
孤寂的河流眷恋鼓角声声
我不能煮酒，与卿共饮
踌躇的脚步长恨倩影楚楚
长安的花哪能一夜看尽
一夜看尽皇都的烟花皇都的长歌短吟
执子之手，在墨痕处
是你我眼中，环环相扣的
二十四桥明月夜，和血雨溅湿的
针针线线我我卿卿
 
这命运，就是地下奔腾的暗流
暮色中少许的疼，也是辟波斩浪
披着袈裟的雨，从长安辗转而来
淋湿了边塞慢慢长夜
苇竿已不够做床，不够
铺陈我们的海誓山盟
伸给你的手，全是和枪械亲密无间的老茧
不再有修剪你眉峰的温柔
就是那捧绝世的相思，也在叮咛
不要牵我的衣襟，牵出歌舞升平
醉卧沙场君莫笑，莫笑
我抱着残阳，痴痴情话
却不再是倚窗凝望的伊人
 
西出阳关，不再有关关雎鸠
澎湃的蹄声马嘶鹿鸣
点燃了烽火橪尽了离愁
胡马来了，高鼻子蓝眼睛来了
夜夜笙歌，已不是香风独醉
裸露的激情彪悍的媚眼
还有潇洒纯粹的汗臭
将我们的归途淹没，罗衣湿透
命运的事情真是难以言说
谁送谁一程，谁爱谁一生
谁的家国天下，谁的爱恨情仇
仿佛就是迷途的雁阵，星星点点
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我只能遥想曼妙飞天
玉腕轻翻长袖舒展
借一束彩绸，让疏勒河踏着鼓点
西望敦煌东顾长安
那些日漸干涸的思念
一遍遍唤醒美人唤醒江山
人世间有多少无奈
让千年石窟尘封胭脂锁尽丰腴
让浪漫丝路铺满孤寂风干欲望
我还是期待，葡萄美酒
不会一直走远，雨榭歌台
还会永远留住岁月
眉宇之间，脉脉的
是山是水是爱是恨
是同一纬度同一星球的
地老天荒
 
十二
 
夜夜伏案，我别无他求
就想和和美美地看看丝路
想安安静静的坐拥敦煌
那些翻卷着挣扎着喘息着的
不是铁马金戈
而是船队和善意
不是坚船利炮
而是宝船和友谊
我紧握着笔，躲在万里关山处
看一带一路步履匆匆，千秋万代
用伟大的创举托举世界的共荣共生
 
此时此刻，我是一束霞光
穿行于欧亚大陆，当然
也顺着尼罗河流域，唤醒非洲
从上古到千百年间，岁月
冷峻威严，一如
丝绸之路，静若处子
艰难也罢浪漫也罢辉煌也罢
影影绰绰里
沙漠戈壁草原河流
一条路的来世今生
在世界文明的交流互鉴中
把2000多年过往的人物和事件
都装进了人类的内心
 
我一直在努力探寻
上至王公贵族
下到乞丐囚犯
狂热开拓丝绸之路的原因
其实在一首古诗的东方
孟夏之日，万物并秀
是我们的先辈筚路蓝缕
是人类的文明扬帆远航
丝绸瓷器漆器铁器
胡椒亚麻香料葡萄
那些流淌着牛奶蜂蜜的地方
那些激荡着交流的魅力互鉴的魅力的地方
相遇相知，千年不衰
 
从敦煌到世界
从上古到未来
是天地间的规律或是万物的演进
让丝路精神滋长传扬
俄罗斯的欧亚经济联盟
哈萨克斯坦的“光明之路”
土耳其的“中间走廊”
蒙古国的“发展之路”
波兰的“琥珀之路”
酒泉 敦煌 撒马尔罕 巴格达
泉州 广州 吉到达 亚历山大
绵亘万里的丝绸之路
传承千年的丝路精神
还在生根发芽成长
还将传承发扬光大
 
我还是拽回我，迷途的思绪
从一棵胡杨的坚韧挺拔开始
从一捧沙丘的默默守望开始
从一个湖泊的美好见证开始
从民族的梦想世界的期待开始
从千年的精神万代的传承开始
再读一千遍敦煌
再听丝路文明奔涌向前不可阻挡的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