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外三首）

新疆人特别盼望春天
新疆的春天来得迟
春分早就嫁与人家
喜讯像路上受到惊吓的树懒
僵在那儿，束紧零乱的皮毛
来的终归会来
“龙血树已走出闺房！”
花圃大棚外，小姑娘大概五岁
站在晴朗的日下
“妈妈，我要龙血树！”
花圃外，聚集着购买花束的客人
一位年轻的女士
抽出一根枯草绑花
她有着清亮的眼晴，透红的脸颊
像来时路边榆树的嫩芽
“这束叫什么？”
“龟背竹”
我坐在门前的柳树下，柳树
穿上鹅黄的外衣
春天尽管来的迟
绑花的枯草已穿做田字
土壤变得湿润
花，在被她绑的越来越紧的时候
我的心，松了开来


田野

我们出去的时候，不是时候
抖音里的男女都出去了
抖音里大妈在酝酿着比美的风暴
我们也出去
这料峭的西部
视野里空无一物
没有红柳
沙枣、杨树和榆，没有麻雀
也没有相遇，只有一味延伸的路
一副只争朝夕的架势
原本都是儿时的伴
即使有些变化，也变不到哪里去
一切都为了逝去，却不能回头
我们与云相向而行
轻到没有规迹，就这么穿梭着
轻到没有曲折，很少成就故事
田野依旧，像什么也没发生
站在空旷的地方，眼里没有你我
你我就是空旷的所在
裸露的大背，有倒伏的体毛
有疥疮，垃圾和刀疤
有一条死鱼，张着嘴
蚯蚓探出头来
黄鹂探出头来


遇见

我的一生能遇见谁
我喜欢诗，我能遇见李白吗？
不能
我喜欢自然和任性，我能遇见庄子吗？
不能
我喜欢事必锋芒，我能遇见鲁迅吗？
不能
既使梦游
我所有能见的
只有一扇关闭的门窗
和留在天堂的爸爸、妈妈


画像

人说不惑之年
不惑就是嬗变的尘埃
明明享受着春阳的温暖
却唾弃它的光线
路边桃树结出粉红的蓓蕾
不经意间却掐断了它的经脉
对桌那张青春的笑脸
很是招人喜爱，却躲藏进
旷野，独自喟叹，留下套圈
无耻和不堪成了权杖
落伍，却不甘心落伍
用虚伪的嗓音，粉饰霉变
借用人的皮囊，用
独一无二谎言，丈量世间

2024.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