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里，我们双手合十（组诗）
2017-05-10 作者：孙思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孙思，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上海诗人》副主编。著有诗集《剃度》《月上弦 月下弦》《掌上红烛》，思想理论研究专著《走进大学生心里》填补了国内同行业空白，成为全国各大高校图书馆收藏本。
一炷香
一炷香里，我们双手合十
尘世在身后关闭
能看得见谁，看不见谁
远去的所有往事
挺过的最黯淡的时光
是否都可以拿来
放在菩萨这里
那些平时不想说的
不能说的，不敢说的
此刻，能否说
明知会灼伤
也要对接，也要目不转睛的
可否垂目一次
以前因为伤痛
现在还是因为伤痛的日子
能否停下，不再走
还有那些欲望、计较、贪嗔
能否暂时放下
用一颗谦卑之心，虔诚之心
向佛陈述、忏悔
让佛替我们明辨，为我们做主
除此外，我们有没有要问的
比如一个人与一座城市
是否如同一滴水掉进大海
除了尸骨无存，会不会连点渣都捞不出
我们总是无法设防
走在路上，看到一件不愿看到的事
听到一句不愿听到的话
咯吱一声，心里什么地方就破了
灵魂精疲力竭时
为什么，皮禳还要拖着我们行走
人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做人、活人
有多少种活法，还是只有一种活法
问完了，我们的心和身体
是不是被腾空、清洗
从此不用，问天问地
一而再的，把一些旧伤揭开
一场雪
会不会让我们想到一场情殇
从天空，沸沸洋洋往下落
其样子，多么像一个个女子
凛冽鲜明的，冰肌玉骨的女子
多少的相思之苦
多少的爱而不能
才能让她们如此决绝
如此的寒彻入骨，弃天而下
是不是以为这样
就能了脱前缘
那为什么，不待身子落下
又化成泪
什么时候，两个人的执手相依
就成了最后一次
所有的最后一次
是不是都是岸，都要就此打住
再不能往前走
她们的心
除了千疮百孔
除了疼和痛的的缠绕
还有什么
在离开这个世界时
她们是否还会记起，两个人
曾以微笑的姿态，望见的
夕阳与天空
2017年2月5日
一根弦
一根弦的紧与松
要怎样拿捏，才能不会折断
除了手指，与心念有没有关系
一根弦弹起时，此音
可能单薄，两根弦、四根弦
六根弦、七根弦、二十一根弦呢
其音域的宽广怎样
它们的演变
经历过多少朝代
多少人的手
不同的弦，发出的声音
是不是根据音高定的，它们
对自己的排列有没有委屈
最低音到最高音
中间隔着多少节台阶
这些台阶的坡度，与人生的坡度
有无关联
手指跟着音节
在极短的时间从低音
跨到高音
人生是否也能
一支笔
一支笔
是否知道，什么能写
什么不能写
写时，跟着手走
脑子走，思绪走，还是心走
或许都有，也都没有
柔软、刚烈、锋利
寂寞、忧伤，悲凉，这些人有的
它都有，而那些人没有的
它也有
有时候
它比一把刀，一把剑
甚至一把斧子，更能伤人
往内心里伤
人想说的，不想说的
它都想说，也都能说
用一个化名，就顾自说起来
它有比人锐利的
感觉、触觉、视觉和听觉
因此，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无所不明，无所不能
它能让我们隔着厚厚的泥土
与地下的亲人对话，让那些
过去的，抑或死去的场景
往事和人，再现在我们的眼前
而且绝对的鲜活
当我们沉浸于其中时
它已跳开，或是游离
在另一个故事，或是
另一段人生里，飞檐走壁
化无为有，或化有为无
它来有影，去有踪
我们只要到一张纸、一本书
一部电影、电视剧，或者舞台什么的
都可找到它
它从不隐瞒什么
它说过的，它都留了下来
留下来，是给世人看的
它自己从来不看
否则它怎能自在无碍
一离开，便了脱万缘
无拘无束地接着写
一杯茶
一杯茶的时间里
我们能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对面的人不一样
说的不一样，想的是否也不一样
我们习惯把紫芽普洱
叫紫鹃，一个丫鬟的名字
顶好的茶叶，叫贱了
叫黛玉或宝钗，或者干脆叫元春
多好，显贵
这跟很多乡下孩子
叫狗蛋、狗剩、草儿、二棍的一样
叫贱养
跟古时，很多富家公子
放着小姐不爱，偏爱丫鬟
多么的雷同
人总喜欢倒腾
茶叶长在山区，得露珠雨水滋润
看着多么爽目，却要把它采下
用火烘干，炒干，焙干，甚至踩压
成砖成饼
口渴时，待客时，休闲时
捻出或剥出一些，放在茶杯里
让开水成为它们的劫
我们优雅地端着杯子
看着它们在杯子里，翻滚呻吟
剔骨还身，然后轻轻地啜一口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
它们的疼
几个回合后
它们被倒掉，成为渣
而这个时候，我们的嘴里
还含着它们的一缕余香
这样的我们，这样的残忍
我们有没有怕过
如果怕过
我们是否想到，人也如同一杯茶
总要见底，总要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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