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学者、文艺美学家赵国泰评柳忠秧其诗其人
原以为,读柳诗,可以一鼓而下,讵料蹀躞兼旬方毕。诘究之,缘其载厚履深,未容轻纵;珍异累然,每蕴文史。余不敏,亦不舍,以故盘桓也,审谛也。柳下随想,浅尝辄止。
或曰:解读柳子忠秧之《楚歌》,必涉文化理念,即诗歌文化与文化诗歌。
何谓文化?霸蛮释义:文化无非人类其所留存之痕迹;诗歌文化则系人类经由诗家之手所留之痕迹。旧诗乃旧痕,千年风雅,水滴石穿,深镌不泯;新诗乃新痕,百龄甫届,粗见浅氹,业态犹紊。
观夫柳诗,人以天诗目之;彼亦以自君天下相许。余谓:斯人凭藉一部《楚歌》,位居今之古体诗歌文化执牛耳之一者,似不为过。
既云诗为文化,必受质的规定。盖文化决定动作。或曰:旧体诗之特征在节律,新体诗之特征在自由。一则中规中矩,敛约典雅,动作讲究;一则无法无天,萧散任性,动作张扬。绾之,冲突关键:节律与自由。
印证前者,载籍汗漫,指不胜屈;《楚歌》一帙,赓续前修,光诸来叶。据云:蜀中江油李白纪念馆,其于诗界,不轻阑入,而予忠秧其人,则延高座拱之;于其诗,嘉纳厥集,形诸清供。或以太白传人款之也欤。
著名学者、文艺美学家赵国泰评柳忠秧其诗其人
却顾诗坛,古今角力,新旧龃龉,迄未消停。鉴于五四以环之白话诗,因废格律而丧诗之最美所在,学者诗人闻一多曾撰文主张“戴着脚镣跳舞”;一代伟人毛泽东、鲁迅亦尝后先推挽,力倡新体诗歌“精炼、大体整齐、押韵”云云。公等痛矫,关乎格律即规矩、整饬见方圆诸本质规律者也。弃之,如何?丙申春,华大诗歌研究中心成立,余躬逢其盛并语及:“看百年新诗,镣铐是砸得够痛快、够彻底的。结果呢,诗人在失去了锁链的同时,也失去了整个世界。”
就新诗而言,彼自主流正宗地位,降阶丹墀,与旧体诗词平分天下,划江而治,且夫各自将其自身推至愈加对峙之态势。旧体正全副武装,披坚执锐,声势浩大,朝向散兵游勇、了无甲仗、王气尽销的新诗杀奔而来。不难预判:一支无纪律、无装备、无信条之部伍,能够抵抗多久,能走多远。
旧体诗元气满满,词锋斩斩:“新诗试图一役以毕其功,扫穴犁庭,逐我亡我,噫嘻,你还嫰点!”
叹诗坛乏力,然《楚歌》有气。此气何气?乃元气、豪气、辣气之荟也。常语云:“腹有诗书气自华。”释义:气非虚无,洵指能量。夫有气之诗,颂之者,当以气导出方可。及颂之,须发皆竖,铁血为沸,声震屋瓦,罡气干云。
观夫古体胜流,柳忠秧、周啸天们允称中坚人物。或许,世人之于新诗浸淫已久,与诗界执正正之旗、伐堂堂之鼓者睽违已久,更兼诗歌审美价值观日渐淆乱,读者诗美判断力日趋弱化,竟而至于不敢识、不善识、不愿识复古之诗、正声之什。呜呼哀哉,莫非《天问》又添一问耶?
著名学者、文艺美学家赵国泰评柳忠秧其诗其人
实则,柳啸周吟,所书者中国故事,所发者中国声音,所吟者中华乡愁,呼之文化诗歌可也。其特指,以大楚文史为抒唱对象,以中华文明为宏大背景,以中国作风、中国气派、中华审美趣味为调和鼎鼐者。凭藉厚奠,缘诸母本,赖有底气。但有所作,其元气填咽,豪气薄颠,辣气冲天。适可为我诗坛打气,为我民族壮腰,起其疲而振其衰,避诸风而袪诸邪,洵幸甚之雅举,不刊之盛事。基于此,跑跑奖,又何妨?跑奖跑官能一样?!跑官每为权利谋,跑奖诚为真诗倡。
也许,对抗意味着渗透,综合才可能超越。吾国诗歌待发展,平衡是为题中义。可否吁请诗人:让现代再传统一点,让传统再现代一点。
柳于春秋大义,时开新诠;彼于诗艺探骊,每致新质。观其核心旨趣,似在美学张力:话言唯期简,意蕴唯期丰;内容唯期饱满欲绽,屈骚李豪,不可一世;形式唯期丰盈敛约,诸元诸范,莫不来萃。爰此,张力乃构,美感顿生;格调和谐每呈常态,横逸不羁处,辄迸发新质。
迨乎歌诗歇拍,余掩卷焉,余生叹焉:叹,难为柳郎;叹,难得《楚歌》。忽忆领袖隽语:太平洋之大,足以容得下泱泱中美。国尚如此,诗胡悖逆?想我诗坛之庞巨,竟至容不下一叶柳周耶。余爱一偈云:“家有活观音,对面即南海。世人苦不知,竟把菩萨拜。”典出《聊斋》集注云。个中义谛也,君其试解之。
作者:赵国泰(著名学者、文艺美学家、诗人)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廿八日 武昌桂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