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疼痛的河水（组诗）

还有什么没被拿走

还有什么没被拿走
除了我的波涛
我的呼唤
夜晚 我的夜晚
布满的痕迹
它已穿过
脚尖
和我的
胸膛和星星
它们 在黑暗中跳动
而曾经 玻璃
一直醒着
而夜晚
曾经无数个
没有
羁绊和山崖的夜晚
波涛 连着波涛
但最后
剩下的
还是
母亲见到 我再次奔向大海


雪 雪

雪 雪
推开黑夜
雪 雪 它们
甜蜜地
开口说话
它们是长出最多翅膀的鸟
但谁能期待
它们
永久存在
像火焰残留的物质
而是谁把朋友永久
保留在心中
又是谁在那儿
歌唱 用
怎样的文字
怎样的光芒
把微笑
交给风
交给阳光
不语的肌肤
或阳光百孔千疮的房子


后面那堵牆

阴影
黑色的阴影
和那个人 走进夜晚
十一月 书写
在空中
十一月
书写在雾中
大海跟着十一月
痛苦自远方来
痛苦自眼前来
为什么
后面那堵墙
没有走向大海
后面那堵墙 行走在傍晚
后面那堵墙和一个人
行走在地平线上
大海留下
大海的
每个音节
大海看见 听见
十一月的每个音节
大海 清楚地
看见 听见
十一月
和它后面那堵墙 双手

一无所知的双手
带着一枚
石头和
一颗果实 回家
它们
从空气中
采集光芒
采集光芒
劳动的光芒
采集透明清澈的光芒
而清晨的炙热
为感觉不安
为死亡的水
清晨的
炙热
辗转难眠
为死亡的水
清晨抵达疲惫的夜间
又抵达星星
星星打开荒漠
打开荒漠
上空
逗留的枝条
星星打开果实
和石头
打开它们触摸的一切


找寻

文字的床
回到面前
回到
天空
另一片
剩余的夏天
水晶的晨曦
是朵稀有的花
它在找寻
人间的沙漠
也找寻人间未能
释放的叫喊
还有燕子
在海上
那光泽的肌肤和头发


愤怒

只想死去
内心疲惫不堪
土地的身体
吞噬自己的牙齿 手指
土地的眼睛枯干
土地的眼睛
变硬
土地
坚硬的
影子看不见人
土地四处张望
而感觉内心疼痛过多
因为欲望过多
土地身体的影子
投下愤怒
投下愤怒
也投下相思树


捲曲的光芒

腰间
捕捉到的
这片炽热的光芒
卷曲的光芒
与你与
大海一起躺下
它们的笑声
和目光
释放了
天空
释放了天空
国家 城市
它们创造又燃烧
忧伤和浓酒
忧伤浓酒
又被酿成
愿望的压迫
和愿望的白色牙齿


占据

熠熠生辉 坚实无比
纯洁 醒来 从
心跳中
又与其他
器官肢体一起
占据光芒
占据星星
占据宝石
占据不朽
直到嘴贴着嘴
嘴跨越嘴
直到身体 害怕身体再回来
燃烧的海潮和太阳

多少航船
多少次潮涨
燃烧到
谁的
臀部 腰间 脊梁
阳光解放的
指尖音乐
不会
结束
皇冠上
那盘旋的海鸟
它们的身体
将化为雪
为那燃烧的海潮和太阳


记忆

成为废墟
记忆成为废墟或熄灭
任何记忆都不是
旭日或
旭日的弟兄
也不是奇迹
或灵魂的
职责
而记忆的灵魂
驱赶苍蝇
驱赶枯枝
并葬埋洞穴
葬埋那死去的空间
死去的早晨
葬埋那烫伤过你
咬过你 吻过你 烧灼过你的记忆


目光深处

忧伤 刺耳 阴暗
穿过窗子
穿过那光辉气息的河
那光辉气息的河
它们究竟
在隐藏
谁的灵魂
隐藏谁的
燃烧的阴影
阴影拉住了
谁的手
阴影
又在把谁等待
而那时番红花
已走进黄昏
走进日落的猫的目光及深处


归来

雨拍打我的足迹
泪留下了燃烧的方式
阳光不曾入睡
而那入睡的阳光
似乎不知
什么叫为时已晚
开放的眼睛
是清晨
是花朵
或嘴唇
或是微笑
那被拐走的双手
以雨的喧哗 隆重归来
夜晚

夜晚充满
遗忘的词语
用寂静
捆住声音
捆住道路
和道路的边缘
那时 夜晚被倾倒在地
那时 夜晚迟疑的手
照亮
伤口和
天空的缝隙
但夜晚
终将
用它那
浑浊的光
放一把火 朝着
死去的墙和死去的鸟群


事物

白杨树冠上的灰烬
蓝色的灰烬
是第一抹
绿色
是
奔马的啼声
是清晨的笑声
是胭脂红的露珠
是透明的玫瑰色
大地全都
属于
这些事物
这些微小事物
它们漂泊
漂泊在
其他那些微小事物中：
在星星中
在花朵中
去找寻你们
找寻那些
日子的颜色
去找寻那些消亡日子的颜色


死在八月

鸟儿
死在你嘴里
死在八月
垂直溅落的大海
它曾 眺望大海
在你胸前
那时
沙子灼热
那时 正午时分的手臂
正环绕我整个身体周围
而你是不死的
而鸟儿
与孤独
却死在八月
死在你最
强硬的时分
最热烈的时分
那时 谁的眼睛紧盯着你

 
节日

死神
属于
哪种节日
死神属于哪种欢腾
死神的颤音
阳光的颤音
吹响柠檬
吹响
柠檬的盐
吹响柠檬的遗产
日光的遗产
美妙而
悠长的
笛子的遗产
自日光
夺取那 燃烧 歌唱 快乐的高处
那神圣的高处
死神想
夺取所有光亮
所有黑暗的光亮
破碎的光亮
如同诞生
就是死神那
最温柔又最残酷的姐妹


玫瑰是手

玫瑰是手
永远
留在那
你送我的玫瑰
放在胸前
那夜幕
跳跃
在院子里
如一只小狗 在
最后的台阶
爬上秋天
爬上
秋天的烟雾
而那四境内房子
垂落的胳臂
在灰色的
光线里
却要在你
侧着的身子旁
去找寻所有人类的肖像


下雪了

下雪了
要下雪了
如此朦胧
如此年轻
在死去的阳光里
阴影对我说：
它从未
这般痛苦
如祖父失踪的
消息一样
让它这般痛苦
当一束康乃馨
爬上
楼梯时
夜间 它听到
公鸡的啼鸣
公鸡的啼鸣让
寂静变得
更寂静
痛苦变得更寂痛苦
更缄默 且
酣然睡去
只带着一根游丝
系住秋天
却见一少年 这时又返回家门
忘了自己在哪

我迷失了自己
我失明的手 跌倒
在雾霭中
在泥沼中
时间
奔流与我
与雨水一起
我的手 忘了
自己在哪
忘了自己
在黄昏
的潮湿中
忘了自己
在黄昏潮湿的叶簇间：
在难以忍受的
聒噪的
蝼蚁中
只剩下词语
一片纸 还有就是词语的影子


面对

面对狂风
面对羞辱
面对咒诅
你是如此良善
又如此愚蠢
你的眼睛
与那沙丘上的荆棘
为了启程
为了等待清晨
一同启程
为了等待
那烂掉的
太阳 终于与众人分开
你听不见喊叫
你躺在沙地
你一人躺在沙地
及至
那夜晚
搂着夜晚
夜晚搂着
夜晚的秘密
并将它贴在自己耳朵上


异乡人

异乡人
在逝去中
捡拾
方向：
捡拾理智 星辰
星辰 理智
注视着水手
注视着
漂泊的
船和
青春的辉光
注视着古老的
大海
在开花
在开花
而荆棘也敞开疯狂 朝向朝阳


不想

不想死去
黑夜的马
忍受着
世界的沉重
而无人的馨香
于空气中
采集雪
采集太阳
和太阳的目光
太阳赋予黑夜
以光的马匹
赋予黑夜
即将
死去的嘴唇
以清晨的大海
以鹰的疯狂与高度


梦见

文字
不认识你
文字不认识文字
不认识弟兄的文字
如湿润
不会梦见
没有
屋顶的
没有墙的家
湿润
梦见荒漠
梦见光秃秃的荒漠
一无所有
而你
只梦见
攥紧的旭日
陡然变成了石头


虚空的三月

漠然
巨大的漠然
这个世界 为何
没有保留多
一点点
热情
我们只知道
单调乏味的旅人和风
我们倾听 无人
我们倾听三月
歌唱的山
它们
直入空气
直入心脉
直入空气的玻璃
它们将来到
我们门前
又一次 与
疯狂的鸟儿
再归回人间虚空的三月


水落石出

发烧
发烧的睡眠
爱恋是另一种呼唤
另一种声音
另一种发烧
在荒野
直到
初雪来临
如爱恋
而爱恋
开始结束都在夏天
如同死亡的开始与结束
而身体
及其
反面的生活
是热爱
时间
热爱知识
热爱更多的
神圣的知识
热爱它们
是如何知晓
打开朝南的窗子
是如何
水落石出
在睡眠中
或水落石出
在谁的
引导下 走向真理的大道


黑夜的事物 倾听著风

在那里 它们
围炉坐下
灰层飘落
似雪
似罕见的雪
为这里
带来燃烧的中心
朝阳
那洁白的
牙齿 奔跑
朝阳 那不再
疼痛的影像 奔跑
朝阳 那不再疼痛的河水
欢快的河水 奔跑
朝着太阳
朝着那个夏天


回忆

原来的模样 不再回来
被出卖的欢乐
最为孤独
最为悲哀
唾液飞溅
交谈
无异于
于空气的海面
虚幻而卷曲
卷曲又空无
而回忆的阴影
带给了我们的是毁灭的空气
11/3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