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的門關閉的門（组诗）

秋天

等待 痛苦而怀疑的日子
等待
已离去的
高贵而明亮的爱人
等待那些
已永久失去的
想法与和平
等待树林
休战的云朵
等待
呼吸的午后
等待陶醉的智慧
与篝火的
笔记
等待
花园的黄昏
等待橡实和栗子的双手
等待褐色
等待褐色的天空
等待苍白的太阳
等待空气
等待空气
疲倦的日子
就是等待那秋天的日子


骸骨

那家伙 
骸骨
在博物馆
始终
确定不了
自己已坠入腐朽
还是生长迅速的麦子


世界

世界想毁掉你
用生活
道路行走
船载着你
但别指望城市
会抵达你
虽然你将仍旧游荡在那里
游荡在街道
街道也仍将尾随你
但大海没有
发现你
大地也
没有发现你
你虚掷自己
毁灭自己
你多年
黑色的生命
不知已将视线投向了哪里
你如一具尸体
在荒原上
如今已
葬埋了自己
直到命运和你
发现了城市
发现了大海 发现了大地
发现了你自己


永遠

周围总是我们 却
找不到你
你也没有
找到我们
你不属于我们
我们也不属于你
我们的旗帜
插满山岗
而你低语
你呼吸
又退回自己
退回那波浪般的空气
和那裂开的
悬崖的语言
你收回
鸟儿的手臂
和它环绕的树木
同样的时刻
拥有你
也失去你


深淵

深渊
相恋
深渊
体验血
体验
莲花般的少年
遥望蔚蓝
渴望蔚蓝
或那子虚乌有
直到少年和血
从此嗅出死亡和自己的源头


那時世界是一條魚

手掌 复归你
尽头有世界
世界看见
颜色
看见
圆的自己
世界就是这样
这样就是世界：
那儿词语裹着石头
手停泊
在手上
如词语的云朵
如掌心上
漂浮的“永远”
“永远”知道你的词语：
你在燃烧世界
世界被你
燃烧成橙色
然后红色
对的
世界被你
涂抹成这样
世界被你涂抹得完美
世界就是这种颜色
圆的世界
后面是树林
外边是雨
夏天是绿的
绿的雨
绿的窗
夏天的黄色
也喜欢你
那是月亮和月亮的眼睛
那时 世界是一条鱼


敞開的門關閉的門

眼睛里
尘埃贯穿
虚无
流溢寂静
寂静穿行
敞开的门紧闭的门
门注视着我们
可我们却进不去
谁渴念面前汹涌的时间
时间握紧又松开
我们的视线
时间哭泣
又目不转睛
而那紧闭的门敞开的门
也注视我们
注视我们
等待时间
徒劳地推挤我们
并把我们捣毁
它看到我们
看到那
无处
可觅的
漂泊的我们 如异乡人
正饮着 夜的足迹
和石缝的冷泉


沈默被談論著

沉默
被谈论着
被别人谈论
或别人谈论别人
太早或太晚
该说的暴行是活人
因为死者的
敲击声
已没人要理解
他们微弱的喉管的
嘎嘎声
已不会
宣布
自己要死了或
那个垂死世界的“高潮”
体验“高潮”的绝望：
绝望不想说绝望
不想说出自己
口渴或
一无所有
因为任何一刻的快乐都不会永远


根

松树写成
松树的书籍
宇宙叫喊世界
太阳延缓了世界的死亡
现实描述的
逆向世界
那回忆的夜晚
敲响了
父亲的容颜
敲响了整个宇宙的容颜
敲响了雷电
词语和
词语的喉结
它们浮现在词语中
浮现在死亡中
死亡
跑向生活
而生活的枝头弥漫着罪恶世界的根


空寂

荒寂吞噬我们
慢慢吞噬
生长的我们
虚空骑在我们虚空的马上
权力留下我们
留下一代代的我们
不断走向荒野
走向虚空的脚步
走向感官的
暗物质
而权力仍在叫嚣权力
叫嚣一大片虚空
而一大片虚空
在搏斗
为虚空的形象
为这喑哑的世界
为这灰暗的世界
那儿关闭着
灵魂的空寂
和空寂的灵魂
那儿所有灵魂
被弃置


詩者

诗者发言
为无语
为告别无语
或为那永远离别的语言
为已逝的诗者
为已逝的先知
打开冷漠
打开
永恒的骚动
打开群星的夜晚
打开夜晚统治的正午
那正午汹涌的诗：
诗歌寻找少女
寻找圣杯
寻找离别的诗者
寻找那激烈
争吵的
榆树顶上 离去的伟大诗者 先知


理髮師的主張

门洞里差不多的死与生
屠宰场滚向枣核
屠宰场滚向枣核
街角
收回的目光
凝望镜子
凝望镜子的忧伤
而忧伤
又在抵抗谁
抵抗谁的摇晃的肉体
太阳在追索
山峦叠嶂的影子
徒然地
我想起
理发师的主张
想起理发师的主张
已被毁于乌发的情人和栾树的广场


那是什么

发电的日子
火山的休眠期
城市的情人
消防栓
一辈子的等待
白桦林
白桦林的暴雪
人性的荒原
旋律的夫人
蝴蝶 蝴蝶
不会结束的戏剧
碎屑等待碎屑
别离的相逢
腐烂至坚定的栅栏
没有名字的
咖啡馆
灵魂墓碑旁睡着的牧羊犬


沒有改變

什么也没有改变
太阳是块石头
一块热烈的石头
没有例外
没有灭亡
没有腐朽
 堕落
当清晨低语
当星星的苍穹隐去
镜子 圈套 太阳
和绞架的日子
又会与
我们交谈
与犹太人交谈
那死去活来的酷暑
那死去活来的酷暑
又会如炼狱
想更换人间的气象


自己和自己

梦 现实 答案
无限小径
清楚
无限的区别和角度
爱与不爱
角度趴在
海浪上
趴在
海啸的嘴巴
趴在失乐园的脸庞
它们在叙述连绵不断的背叛
而故乡
此刻
在回望
那蜂拥而至的
窒息的生长
那蜂拥而至的生长的敌意
那坍塌的重逢 与自己
那自己和自己
眼底的天空
那坠落的
启示与荒原
那云雀和呓语
于迷失的人间
迷失的世界 什么也无法信赖


落葉

落叶 游荡
在秋日
它们
写着 读着
自己的孤独
醒着的孤独
写着读着自己的
建造和房子
而它们
从不建造
也没有房子 和你一样
或者世界到处都是
它们的建造
到处都是
它们的房子
因为它们
把最初
和最后的成熟
最初和最后的
果实
以及阴影
全都置于你的怀抱


黑暗的旋律

伸向我 死者
一只手
肩膀上
一只手
梨树
墙前相拥
小女孩很久前已死去
与一张老照片
她曾迎着谁的舞曲
那陌生的舞曲
那陌生的国度
心头的旅行者
漫游孤独的思想
或者那脑海里告别的逗留
或者一场雨
而他的话
会突然死去
在交谈时
或者一个人继续
那爱的秋天
而爱却终结于两个人的拥抱
而有时黑暗的旋律
就是生活


黑暗如同快樂

压过来
黑暗
如同快乐一般
蝴蝶的书籍凝视我们
凝视影子的情人
影子
爱着生活
仿佛是那
停顿的街道
呜咽的歌手
和老水井
而时光
仿佛
在用重金属或金粉涂抹世界


野獸

掩盖
感觉的深渊
眩晕 深入是全部
堕落所以堕落
快乐所以快乐
春色
撩拨意义
撩拨“金瓶梅”
而一个人的狂吼
野兽是爱情
它究竟见证了什么
它苏醒在水井中
反反复复
许多人
顺水推舟
与祖先
与里外的梦境
汇成河流
并向前
向前爬行
但梦里沮丧的最终为什么总是我
10/2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