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节上的斗牛赛（组诗）

 
布拖天空上最后一片白云
已经被夕阳染红
这是被定义好的节日
而没被定义的火焰，在天空中翻滚
 
我生怕火焰过高，跃到了天上
这个时候，我将情绪分段
将灰烬归为旧的事物
火焰以后的喧嚣，归于明天
 
对于黑夜里的那些未知
我认为，终究是要保持神秘才好
如同婴儿幻想戴上成人的银饰
在大街上奔跑
 
此刻，漫山遍野的赛马嘶鸣
我策马掠过火焰
听风，听雨，也听浪
之后，再用一把灰烬抚平昨夜的梦境
 
 
彝家银饰展示
 
一道道亮丽的银饰从布拖穿城而过
姑娘头上的色彩，小伙胸前的
银环银扣，都显得无比的
炽热与浪漫
 
索玛花映衬着姑娘们的红唇
无论古老与现代，都迷幻而性感
此刻，我想邀请一位彝家姑娘
与我合影，或者留下一路的叮当
 
你看，村头的银匠铺已打烊
他们雕镂出绽放的花朵，灿烂在
彝家儿女的头上
托举起古老的图腾，还有鸟语花香
 
穿过阳光的间隙，行走的银饰
本身就是一件杰出的作品。经太阳雨
洗涤过的纹路，跳跃着，欢腾着
在布拖的大街小巷，高高举起一张张
彝家儿女的笑脸
 
 
阿都高腔
 
一声高腔，从蓝天白云中唱出了
最尖锐的音阶。山上的牛羊
还有树梢的鸟儿，也跟着大声高唱
 
央或央合，无拘无束，开口即歌
你听，那曲调高亢悠长，韵味浓厚
歌唱爱情，歌唱甜蜜
 
无论红白喜事，还是生产劳作
只要高腔唱响，云彩点头，江河欢笑
草木鼓掌。这就是布拖阿都高腔
 
虽然，我用摄氏三十二度的耳鼓
没听懂唱词。却从五十二度的诚意中
感悟出了最诚挚的表达
 
一曲高腔过耳，唱美了布拖山寨
唱出了我心中向往。此刻
我也多么想高歌一声——兹玛格尼！
 
 
凉山黑绵羊
 
像马匹一样不断地奔驰自己
做一枚大地的书签
在花朵吞吐的火焰中来去自如
 
从古至今，宽容的凉山
让它们乘风披月，负重奔波于群山
带着云朵进入梦境
 
掀动静默如水的季节
以一种蓬勃之气，让山川河流
雄浑沧桑，让谷物和青草烟岚含情
 
在躯体的推演下，归于自己的宿命
唯有盘在头上的羊角
鲜活在人间，撷取草木的谶言
 
 
在乐安湿地
 
一些水草与土地的韵律密码
集结在黑鹳的羽毛上
阳光和空气挪动着舒缓的步子
尊贵与荣耀，在露珠上次第展开
 
植物学家、动物学家，作家诗人
以及牛羊和马群或众多的鸟类
纷繁列阵，布拖乐安
这片神奇而古老的湿地
 
我把考究的目光，植入泥土内核
举起一个民族的骄傲
我的到来，仅仅只是为了观光
或者与那些珍稀的鸟类一样
在此享受这片湿地的清凉
 
抑或与黑鹳、黑颈鹤、灰鹤及苍鹭们
一起，成为沼泽间那些积水的倒影
在水波折射的光斑中发出一声声惊叹
让世界为乐安湿地，呵护或赞美
 
 
火把节上的斗牛赛
 
不关心火焰是否燃烬，也不在乎
牛角接触时磕碰的声响
过招了，牛劲上来了，四蹄与呐喊
凝聚着壮硕浩荡的躯体
血在燃烧
 
风静止在鬃毛上，力量固执在眼眸里
筋骨凸起与柔软的部分
构成美的风景
泥土飞扬。系在牛尾上的红绸
挽留着阳光下的烈焰
 
向前或向后，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为身后的牧歌，还有火焰与掌声
此起彼伏。我发出加油的暗示
被牛角强劲的碰撞，震憾，惊艳
形成威风八面
 
话筒前，一句句没有同传汉语的解说
谁也听不懂，任由各自的想象
作灿烂的加油。观众席上
有人站了起来，有人重重地坐了下去
臆想分别失眠了
 
牛角从来不捡拾失魂落魄的残局
泥土溅落，斗志与输赢在瞬间转场
荣耀与汗珠在沸腾
唯有解说词，在掌声中划着句号
无论胜负，都会载誉而归
 
 
在金沙江大峡谷观水
 
不用说，水肯定是善感的哺乳动物
我的眼睛牧着江水与溪流
不需要任何缰绳或鞭子
我为一条江与一条溪保守交汇的秘密
 
西溪河水浑浊，金沙江水清澈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它们瞬间交汇
就念出了清澈的颂词，江水与溪水
如此亲切，这是水的宽容
 
穿过一滴水的截面，两岸的彝家儿女
在水里洗去古老的记忆
取一瓢清澈的水，酿出最烈的酒
喂养一个民族的雄性
 
我触摸远去的江水，而得到了
守口如瓶的契约。任它一路前行吧
站在两个省份的交界，无论朝那边走
金沙江水，在我的眼眸中都清澈而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