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偕诗三首

如果没有时间

如果没有时间
我们可能
都不知道怎么战栗
生命如果失去战栗
还会有什么景象可以涌现
如果我们不知道
流逝中有延伸的核心
不知道凝固的物质，渗透着
道路的穿行
无限中总有神秘的吻合
开端里又挣脱了
许多标准的背景
如果一切速度一开始就已死亡
没有诞生自是也不存在衰老
历史根本没有故事
演化的方向
便从不知会在哪里

如果时间失败于流淌
空间便会有无数的分裂
静止在叠加静止
如同变化总在交织着无序
你看不到精确的形象
意味的一种创造
看不见瞬间组成的本质
正在奔往永恒
如果时间丧失了我们
时刻需要的控制
所有意义于时空，就会
感知到混乱
前进开始强烈的弯曲
黑暗终于不可阻挡
人类丢失了时钟
只好在永不出现的码头
呼喊和低语
不再会有区分的幕布缓缓降临
不再有爱与不爱的结束
同样也不再会有过去和未来
一样要等很久的纠缠

我们不会受到任何倾向的影响
不会享受到密度中
总在歌唱的现实
我们不懂得倾听亮光中的远方
河流在为我们一生催眠
我们更不知道如何去认识
任何形式的上帝
你是最后一位来到
这虚无世界的见证者
政治于痴愚的阴谋中，仍在
盲目地夺取更多的面包
艺术总是不可能地
继续与梦想结合
微笑的女人其实并没有完全成熟
如果不是时间还在
有了所有的这些可能
天空还有什么必要
飘来云彩的激情
大地倘若真的无光
漫长的腐烂岁月，又怎能
让我们领略到一种又一种
思想和精神的高贵

      2018.5.28上午于广州科学城

 树木一生

我活着的时候阳光总在我身上奔跑
我活着时遇见过飘荡的星星
也无数次遇见了
映满了绝望月光的河流
我活着时离不开生长的土地
每时每刻没有话说
却一直想在春天好好地行走
我孤寂一世直至想到毁灭
可能重生会遇上一个再无枯燥的时代
我活着时繁华落尽年岁都将消失
当我下一世成为木头时
也许梦想还会在贫乏的坚硬中继续
也许时间会蔓延起我灿烂的往事
但我再也不能于熙攘的世界动弹
死去后叫作木头的我
已无任何雨雪霏霏依傍
再可暗自庆幸

草木萋萋，那是一种
再也无法重现的云彩
我的天色已无温暖
当冰凉贯穿我的周身
我发觉人类所有对我的利用
都高出了我已没有了的生命
有一天我在火焰中看见了自己的童年
有一天在我变成窗棂时
像是光明又都回来了
又有一天我去充当房梁
一切害怕黑暗的人们几乎都认不出
我便是他们顶天立地的恩人
但我，确实已无可能
再被任何的改造唤醒了
我失去了孕育和灌溉
失去了露水和所有注视过我的眼睛
燃烧迟早会弃之我于荒野
悲伤将以沉默摧毁一切方向
我会缓缓再融入大地深处
并将在空阔中放下无数执念
更会放下曾经站立时
如此多彩的声息

    2018.9.25于广州下班地铁中

正义咖啡馆                               

他们喝着魔鬼的饮料
聚集在不可能的星空下
品味着一杯杯
已成粉末的黑色的金子
他们搅动着满满一杯醇厚的神秘
再也不指望那些浓烈的飞翔中
会有一阵清风般的透明
他们的神经正受到奢华的剌激
荣耀在兴奋时刻慢慢满足
愉快于苦尽甘来后
又渐渐逝去
他们消耗在幸福的迷魅里
不停地享受着
时尚那种寂静的动荡
可能长久的坐在心境的丰富中
芳香已不是目的
深?的波浪仿佛突然涌现在周身
他们热爱精神，其实是
为了唤醒正义

思想的影子凝滞在墙上
总是各不相同
明亮有时就是注定
只能在黑暗间闪烁
神秘永远不会提前到达
因此他们都要耐心在此
等候时间的撞击
可能几百年后世界都不会
再出现什么新的面孔
天空瞬间不会充满上帝的泪水
大地也不可能总是
迎来慧星呼啸的报答
他们在淹没中等待，如同等待
刀片不知不觉在切割自己的身体
沧桑历尽也不过是阵闪电
最终他们喝完了所有的梦乡
当渴望已剩下了残渣
正义的内容空空荡荡
一切隆重以及浓烈，又都成了
伟大的泡沫

    2018.7.19午后于广州科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