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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马读诗】李晓峰、周文婷的诗

2020-02-18 作者:长安瘦马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这是我第二次被和子弹有关的诗击中了,而且还是两颗子弹。第一次是叶延滨的《一颗子弹想停下来转个弯》,那个想要转个弯的子弹至今我还没有找到他的终极目标,就被李晓峰的这硬邦邦、急火火、响亮亮的《两颗子弹》击落在尘埃。
 
李晓峰的诗
 
诗人简介:
 
李晓峰,陕西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诗歌散见于《诗刊》《星星》《延河》《诗选刊》《扬子江》《诗潮》《绿风》《诗林》《芒种》等。出版有诗集《行走的野草》。曾获陕西省作协、《延河》杂志最受读者欢迎奖,陕西省作协征文二等奖,秦岭文学奖,2018陕西诗歌年度诗人等。
 
 
 
两颗子弹
       
子弹射穿另一颗子弹
需要多么硬的缘分
子弹射穿另一颗子弹
要具备怎样的追寻
它们要遇见多少慈悲
才肯相约背弃使命
惺惺相惜坠落途中
让战士在余生
拣到另一种庆幸
 
长安瘦马:
 
这是我第二次被和子弹有关的诗击中了,而且还是两颗子弹。第一次是叶延滨的《一颗子弹想停下来转个弯》,那个想要转个弯的子弹至今我还没有找到他的终极目标,就被李晓峰的这硬邦邦、急火火、响亮亮的《两颗子弹》击落在尘埃。
 
兵者,凶器也。我在尘埃里看远去的战火,我在影视中听响起的枪炮声,从铁马金戈到枪炮阵阵,我竟然热血沸腾,竟然感到非常过瘾。人类的争端从开始似乎就不可避免,循环往复着用鲜血去浇筑杀戮的堡垒。我曾见过一位弓箭制作大师,他祖上就以制作弓箭闻名,但是他说,这是一件有损阴德的事。
 
还是说诗歌吧,诗人有时暴烈激愤如豪侠,李白就“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诗人有时悲天悯人如慈悲的佛,李颀在《古从军行》里就发出了“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的感叹。诗人纤细又雄阔,诗人刚强又柔弱,诗人是矛盾的结合体,这矛盾源于他理想化的希冀在现实的峭壁崖口中碰撞时产生的内心纠葛。
 
被李晓峰的《两颗子弹》击中,然后躺在那里,喋喋不休呓语般迂回穿越,诗歌的弹道旋转着,闪着耀眼的光。正义的、罪恶的都是这光亮子弹,但这不是本诗的属性,也不是诗人主要的诗歌诉求,这两颗子弹只是诗人挖掘诗核的一个工具、展示诗人思想的一道布景。背弃了杀戮使命的两个子弹,惺惺相惜,“让战士在余生/拣到另一种庆幸”。无以言说的结局撕开了诗歌的口子,是耶?非耶?冷酷的诗歌里流淌出轻柔的泉水,或许尘埃落定之后,我们才看见草木一样的慈悲。
 
我是在李晓峰的组诗《第十四个夜晚》里被这《两颗子弹》击中的,这组诗似乎代表着李晓峰的创作风格,短小精悍、发力迅速,看着发出去的是直线,却偏偏在一个弧线的角度落下,有力度也有奇巧,有柔情也有决绝,甚至还有恐怖,平缓中大潮涌动,激荡时鸦雀无声。在他的诗歌里我总感觉他还是克制着的,即便是情绪昂奋时,他也要让诗歌的情绪平静下来,这就让他的诗歌有了理性的光泽,耐读耐品。
 
2020年1月7日
 
周文婷的诗
 
诗人简介:
 
周文婷,90后,陕西靖边人。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诗刊》等刊物。曾参加第八次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作家高研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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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和玫瑰花
 
见一个人之前,先得白白浪费
八千里路才甘心。没人取笑我的疲惫
身体里热气滚滚,我是尚未结霜的女人
(未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结不了霜的)
我未流泪,我未在雪地里撒野
我未依法活完此生……
 
只对扎破手指的玫瑰花,高呼过
万万岁。我在边地的小城
坚持热爱白萝卜、西红柿、苦瓜
热爱饱满、希望、未来
热爱着雪地里得不到的一切
 
此刻,我怎么敢轻易再次爱或不爱
北风执意为我效忠,多余的快乐
正在雪地里培养对于黑暗的信任
玫瑰花成了这场雪送我的唯一戒律
 
长安瘦马:
 
其实我总在寻找使我眼前一亮的诗歌,好的诗歌总会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场,即便你是不经意间一目十行的浏览,你跳跃过去了,你也会回来。其实诗歌最先吸引人的是整体框架内带来的情绪感染,或者诗歌中的一两个抓人的句子,就像画,最先吸引你的是一抹或浓或淡的色彩,然后你才静下心,翻回来睁大了眼睛去寻找细节。
 
我读过一些90后青年诗人的诗歌,曾发出过“勿以小子做后生”感叹,若论诗歌,有一句经典的话叫做“诗属于青年”。青年诗人勃发的朝气与沧桑了皓首沾染了暮气的诗人是不一样的,就如梁启超说: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若此,真不能因为虚长了年纪就以为可以轻易地做年轻人的先生,因为他读的书和见识,未必比你少。幸好,我也年轻过,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参加过一个诗歌培训班,有的老师的观点我不赞成,甚至有常识性错误,我是不服气的,只是我不敢说出。也许众生永远不会做到平等,而诗人在文本里却能做到,无论年齿、无论身份,你的文本在那里,即便没人说穿,其实大家心里早有一杆秤,半斤还是八两,打眼一看就知道了。
 
但是我反对年轻人在诗歌里过度的体验生命,写一些阴死阳活的诗歌,好像多么困顿、多么活不起的样子。尽管有痛点的诗歌是扎人诗歌,尽管诗人以及艺术家的灵魂里天生就存在着悲剧精神,但是也要把作品的绳系个活扣儿,要知道诗人的嘴是有毒的。
 
读到周文婷的这首《雪和玫瑰花》就眼前一亮,这是一首富有朝气、清新烂漫的诗歌,心绪的缱绻与热烈,源于对生活的憧憬和热爱,懵懂、倔强、活泼顽皮。她“只对扎破手指的玫瑰花,高呼过/万万岁。”,而这玫瑰花却成了她“唯一戒律”,她甚至认为“白萝卜、西红柿、苦瓜”这些都是生活之所以可爱的重要标志,细微显示了热爱的程度,诗人在诗歌的陈诉中取材巧妙,语言的拿捏轻松自如,这说明周文婷在诗歌的创作中是经过了一番历练和追寻的。
 
其实周文婷的诗歌是有厚度的,但我还是说她青涩,这青涩不是她诗歌技巧上的青涩,而是她诗歌里倾诉的青春的青涩,这青涩是纯洁的,美好的,尽管她也有疼,但这疼是拔高的竹节发出的成长的声音。我喜欢这首《雪和玫瑰花》,她让我想起了李清照的一句词:“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20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