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组诗）

1、深度
 
懂得对黑土地感恩
挠力河从不倒灌
深度，就像上甘岭
一棵树的硝烟
在遥远的麦田里
习惯了夜战
 
最窄的地方
一脚能迈过去
最宽的地方
拖拉机和拖拉机
辫成辫子，头尾
相连
 
对岸一人高的蒿草
有坟、有野百合
有女人躺着
山丁子树
一嘟噜、一嘟噜
小红果掉在我的胸脯上
 
 
2、路过大兴岛
 
仿佛一块女娲补天的巨石
落在地上，边缘上的毛刺儿
成了两条河环绕的岛
 
岛上麦田
野蛮地长着
岛上的人
来自天南地北
有一碗饭
在舌头尖上
麻辣烫那样的感觉
白丁香开了
像永远不化的雪
喜马拉雅、珠峰那么美
 
田里的人
汗水高过坟头
一旦直起腰
北大荒的饭碗
装着心纳贡
 
 
3、雁窝岛的芦苇荡
 
藏金藏银
把粮食茓进囤子
让土地上的人
退出陈化
一盆卤水豆腐
从春活到夏
吃惯了大铁锅嘎巴的
北大荒人，大小事
从不嘎巴
 
钻进芦苇荡
雁窝岛的钥匙
就攥在你的手里
打开完达山的宝藏
一筐一筐，鱼肥水美
 
 
4、小清河
 
像大姑娘辫子
潇洒随意地流着
左右两岸
高粱、麦子
一个劲儿地长
 
蝈蝈并不比云雀差
山岭上的歌声
像初到的八月汛期
一个漩涡一个漩涡滚着
羊群也参与进来
咩咩是最好的
同期声
 
老将军站在岭上
拐杖一指，麦子就熟了
谷子、糜子就弯下腰
跪拜土地，一片一片
从立秋开始

 
5、小青山
 
立此存照，家乡
小青山留着很多空白
写小楷，就种麦子
写狂草，就种油豆和大高粱
 
父亲在山南坡
我在山北坡
东西两侧给那些
伤残军人
 
葡萄园、白丁香
让奶奶和母亲守着
像自己伸出去的十个指头
咬哪，都心疼
 
有一个大河套
挨着兴凯湖
留给儿子、孙子
让他们脱坯、盖房
养牛养马。让他们知道
黑土地、黄棉袄的苦楚和来历
 
 
6、兴凯湖草原
 
白云从兴凯湖里
游出来向东北一靠
就是小青山、大青山
 
过了五月
六月、七月
草地又变成了湖
羊群咩咩着
从南到北
 
牧羊人
鞭子甩到山尖上
一首歌兴凯湖大草原
顶着星星，恋着野花遍地的
八五六、八五八、乌苏里
（注：八五六、八五八是北大荒兴凯湖边上的两个大型谷物农场，乌苏里，即是乌苏里江。）
（2020年3月31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