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国人（系列组诗）

1、我是中国人
 
在达日罕大街
在满都拉大街
在好苗苗幼儿园
走过白吉拉大马路
——我说我是西大井、特格尔图人
 
在锡林浩特、贝子庙
在锡林河边、哈拉图
我拉着马头琴、我用呼麦、长调和方言
——我说我是苏尼特人
 
在呼和浩特、阿拉善、海拉尔
在鄂尔多斯、哲理木、昭乌达
我可以用一口流利的汉语、或蒙古族母语说
——我是北京往北五百公里以北的锡林郭勒人
 
在上海、广州、在澳门、台北
在武汉、拉萨、在杭州、乌鲁木齐
我用一口流利的母语说
——我是内蒙古大草原上的蒙古人
 
在华盛顿、悉尼、在巴黎、莫斯科
在迪拜、伦敦、在东京、乌克兰
我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
——我是中国人！

（注：达日罕、满都拉、白吉拉都是苏尼特旗政府所在地的主要街道；西大井、格尔图是苏尼特草原上的村子。）
（2009年五月一日写于苏尼特旗宾馆）
 
 
2、土豆
 
乡下人
能读懂土豆
红土豆、白土豆
也特别熟悉乡下人
五月底儿，土豆开花了
一崴子一崴子的白花
是留给奶奶、爷爷的念想
一崴子一崴子的紫花
是留给孩子们的头饰
紫花、白花比城里的塑料花
有香味儿，水灵
就像农家小院的窗户
推开就是洗衣绳上一字排开的小燕子
就是院子里的杏树花、槐花越开越心盛
就是接地气的风筝和炊烟
苞米地、西瓜地、呐嘞、蜘蛛网
一双筷子夹住阳光保暖的日子
 
乡下人的土豆地
有水稗子草、狗尾巴草
偶尔的长着一棵有模有样的葵花
地里有一副犁杖、三四个四尺挠子
田头地尾、一条蛇一样的羊肠小道
那几棵歪脖子柳、瘸腿的老榆树
挂着一条红围巾、一顶破草帽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倚着一棵白桦树
背靠背
 
己亥年、丙申年
乡下的土豆“细面细面”的
炒土豆丝儿、炝土豆丝、炒辣椒土豆片
土豆酸菜条、火盆烧土豆
那个香啊
——嘎嘎的！
在校园的国旗上
一香七十年
 
 
3、呼吸秋风
 
秋风来自于上帝
上帝的孩子
用蒿草说话
每一句都是至理名言
 
从一抹蓝到一醉方休
我的帝王、我的建昌县、我的长春岭
一片芦苇用散落的芦苇花
构建冬天到来的世界
 
房子、老木屋、花朵和伞下的人
跌宕起伏于葡萄园里
铿锵有力在额尔古纳河畔
一匹野马鬃毛扬起护着另一匹野马
阳光下，还能看出
两行蹄印儿，枣红和奶白
 
此时曹操和刘邦
我都不会忘记
他们的秋天
多了一个王朝
毁掉了一个王朝
一个江山的背影
就像一株婆婆丁花
呼吸苦难、呼吸信念
就像一穗玉米，被人丢在
苍凉的田埂上顶着一层薄霜
月光下，到处是冰凉的手
 
 
4、秋天的结局
 
幸福在悲哀中死去
一夜之间，红高粱老了
正在奔向大海的浪花
也呼唤着、祈祷着
衣襟上不知道缺了第二颗纽扣
一行雁过去，几行鱼尾纹
说出不想说出的话
一颗烟的功夫
——也老了
 
一个人的秋天
郁郁寡欢，笑脸都被最后一个节气
收走。谷子、糜子、黄花菜
纷纷从大田里走出
默哀，六个月的冬天
哪一天大雪、哪一天发芽
哪一天都少不了风吹麦浪的时候
抚摸父亲、母亲墓碑的人
 
开篇种下的故事
夏天里除去发芽的遭损
每一垄都个顶个顶着，趴在一块石头上
自己的站位、自己的岗哨，誓言荷枪实弹
门岗外，要盘查所有去当衣冠冢的人
 
秋天知道自己的结局
每一个故事都像串辣椒似的
串起来，大街小巷通红通红的
苦辣酸甜，霜降后
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秋天，收起翅膀
有气无力地等着小雪逼着大血
冒面子似地压来
我与你，一个爱我的小女子
——殊途同归

（2019年10月3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