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秋天笔记（三首）

　　鄂尔多斯的秋天
 
层次感、手感极富于动感
多好，像我的阿爸、额吉
或我抱过的塔娜、斯琴、乌云琪琪格
抚摸着黑骏马的鬃毛
此刻它的跫音是静止的
远方归来，每一座敖包前
它都属于千年不断的香火、酥油灯
哈达、马奶酒、呼麦和长调
 
高原上的秋天，从达拉特起步
经过榆林昭、白泥井的白露
用黄河的水，洗一把脸
搓一下背，每一天的浪花
都是百折不挠的叮咛和镭射的目光
都是一曲曲的信天游、走西口
都是一片片的糜子黄、葵花黄、谷子黄
 
高原上的秋天
从北向南，黄河两岸
用归来的雁阵剪彩
东胜、伊金霍洛、鄂托克、乌审旗
康巴什的农民、牧民
镰刀一挥，白羊肚手巾一扎
成吉思汗陵前的大广场
亿万人月光下
同唱一首歌
 
醉在秋天里的响沙湾
醉不死秋天里的沙棘草
醉死在那片隔着一条柳条沟的红柳滩
一醉千秋，芦苇荡不死
篝火就不灭，就永远
跪拜着秋天里的蓝与白
 
 
　　昭乌达的秋天
 
乌兰布统的秋天
用大缸窑、小缸窑烧成红色
一个想象中的酒瓮
把昭乌达和坝上坝下的女人
窖藏起来，一等十八年
草原深处用马蹄捣碎残冬的雪
把哈达高过头顶，构思
一组冬天雪与血吻别的诗
 
瘸腿桦
老残柳
怪树坡
挺过一冬
熬着一夏
雨过天晴
炊烟和风筝搭伙升起来
云一阵雨一阵，秋天的羊毛卷、马兰花
一上午、一下午，秋天的大碗酒、大碗茶
风是风的耳朵
草是草的眼睛
羊是羊群的小山羊、老头羊
马是马群中的铁青马、枣红马
 
 
　　海拉尔的秋天
 
一地韭菜花
紫中的白
一地芦苇花
蓝中的灰
东方白鹳飞起来
一湖灰色、麻色的
小不点秋沙鸭
 
一坡子
一崴子
海拉尔
躺在大兴安岭的怀里
马和羊阳光下
啃着、嚼着
陈巴尔虎
新巴尔虎
粉的噜儿
嫩嫩的
香香的
甜甜的
脆脆的
一色的铁锅炖
一色的手把肉、手撕羊排
 
海拉尔是葵花的世界
就算梵高再高，也高不过
牙克石、扎兰屯、鄂温克
 
海拉尔的秋天
你钻进去出不来
海拉尔的秋天
你走出来魂儿会丢

（2019年9月9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