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笔记（组诗）

 
山河
 
我们的山河靠近黑龙江
我们的山河靠近白云、麦海
我们的山河是山清水秀的山河
我们的山河弯下腰来是一群拉犁杖的人
我们的山河直起腰来是南泥湾的一支歌
 
山河的土地上
麦子与麦子牵着手
山河的土地上
葵花一水水，笑呵呵的
山河的土地上，哪一片红高粱
不是抗日将士的头颅高昂着
山河的土地上谁说只开山里红
只开野百合，只开暴马子花
 
山河的土地上，那些
帅哥沿着老红军的脚印儿
那些开着大马力纽荷兰，约翰迪尔的
大姑娘，小媳妇啊，哪一个不是李香香
 
山河农场有一个棋圣
可哪些人不知道这里啊
还有那么些花圣，麦圣，菜圣，米圣
 
 
松阿察河·九连
 
河边山
九连是你的小豆丁
它像不丁点不丁点的小野花
插在你的胸前，松阿察河
一到春天和秋天，就有故事
它的故事像一尊尊塔头
湿漉漉地长着绿毛儿
 
河边上，再小不过了
拇指肚大小的小连队
像一个草虾掉下来的一只眼珠儿
黑黑的镶嵌在祖国的版图上
 
当然，春天
是鞑子香，野百合
肆无忌惮的九连
当然，夏天
是白云奶白
蓝天海蓝的九连
 
秋天的五花山
九连是一组被祷告过的诗
那么多好意象都在这里圈圈点点
白桦树，像一个沐浴着的女人
老柞树，分明是一条硬汉，半弓着腰
一棵棵松树，就像近前哨所的哨兵
九连啊，这烧火炕，有火墙的九连
我住了七年，爱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啊
我写给你的情书填炉子里了么
七年的时间
我给你浆洗过的被罩，衬衫
哪一件在咱们的北大荒博物馆
 
九连，我离开了你
你依然在这黑土地上
贴着地皮儿，默默地开着
看着地图，亲你一口
——泣不成声。

（注：九连，指的是北大荒八五八农场九连，地图上有标注）
 
 
兴凯湖农场
 
晒鱼的时候
连队，分场，场部
满房顶，满院子，都是
洗衣绳上挂着，板障子上挂着
清一色的兴凯湖之鱼的鱼米之乡
 
十字街东行
我去十三连，七连
蛤喇通河，焦家亮子河
我的身前身后都是鱼
 
是啊，奶奶，老娘说过
兴凯湖水好，草美，鱼香
“宁死不离江湾地
一口干饭一口鱼”！
 
兴凯湖
白亮亮的湖水
一片片，一波波水浪
涌向小坝，大坝
 
三百年来
兴凯湖就这样老实巴交的
一代代人倒下了，站起来
我还像一棵野蒿子，野芦苇
风吹不吹，雪下不下，地冻天寒
三百年啊，我还是坝顶上长着的我
 
 
钢铁镇
 
这一分场
谁说没有钢铁
那些长征路上，西柏坡走来的人
分明就是一块钢，一块铁
 
这一分场
谁说没有钢铁
那些长津湖，上甘岭上走来的人
分明就是一块钢，一块铁
 
这块钢铁，那块铁
就像王将军点赞的完达山
有品位，有骨气
炼一炉是一炉
成一块，是一块
 
如今的钢铁镇和蛤蟆通
南横林子，索伦河，雁窝岛一样
采出一块石头，是铁
炼出来一块，是钢
 
不信，你看看
这完达山脚下的风雪中
一块块决然而立的墓碑

（注：钢铁镇，指的是北大荒852农场一分场场部）

 
南格拉球山
 
性格孤僻么
我回格球山农场
拾起哪一块火山石
都是飘轻飘轻
 
一直想用一块火山石
搓去我皴裂，肮脏的一部分
让我的思想阳光起来
即使一首诗，一组诗分行
也要像格拉球山，小尾山的麦田
拔节，有拔节的脆生劲儿
秀穗，有秀穗的“姑娘”美
灌浆，有灌浆的孕育美
 
格拉球山
我求你什么
我来一次，跪一次
谁知道，这阴森而慈善的大庙
我的一炷香，我的一句默念
石头该是什么样的石头
麦子该是一个怎样的年成
远方，一个女人该是
我怎样喜欢的小巧玲珑？
 
火山口边上蛇口天池
麦穗儿小妹妹，哥真的爱你了
你说，我跳还是不跳？
（注：格拉球山，黑龙江五大连池境内的一座火山。）

2022年12月16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