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札记（组诗）

扁石河
 
当年在大叶沟闯出来的时候
没有见到这六连前面的一条小河
河床里的石头有多扁，即便是
一片鹅卵，一块猫爪子石也能想象出
一片黑土地，一身黄棉袄的模样
 
种过高粱，苞米，少量的荞麦
大面积的大麦，小麦，大豆，谷子，罂粟花
过了谷雨之后，就是山清水秀的辽阔
一方水土一方人，扁石河两岸
山挨山，岭挨岭的29团，597，八分场
一条河里抓鱼，一条河里洗澡
 
离开了九连，十三连
过了东保卫，青年点砖厂
一伙热血沸腾的青年下井挖煤
出黑板报的时候，那一块“副刊”
老矿长，老书记用浓重的四川话说
“小张，登诗，有故事的那一块板叫扁石河”
 
 
一场山火
 
小锅盔，大锅盔
林业二连，鞑子香开了
一过了惊蛰，春分，这山，这水
这黑土地就绿起来。我们的豆蔻年华
像冰凌花一样迎着西北风，长在黑土地的冰碴上
一场山火，云山，尾山，858
我们的青春就烧成映山红
 
人生从幼稚的
从一本本算草本，田字格开始
一个骆驼和羊，乌鸦喝水的故事
把人生推到开平方，三次方程式的前沿
我的人生转遍了北大荒，最好的米饭
也赶不上小青山、大青山的
一口干饭一口鱼
 
那一年的山火
我倒在了穆棱河沿上
穆棱河的水，解了我金木水火土的土
那一年的山火，几个姐妹变成了金凤凰
 
我们的尾山，双鸭山，858，云山
没解开的方程式，还在我书柜里的
一个三角板，演算本，大方格上
 
 
深秋之秋
 
骆驼山越往东北地势越高
一个隆起的土堆，周边长着
母亲喜欢的鞑子香，老蕨菜，刺老芽都在
语文老师的父亲，为母亲题字的墓碑总是鲜亮的
深秋之秋，一山的嘟柿果，野葡萄，猴头蘑
岁岁，年年是陪着母亲的活菩萨
 
第一场霜
漫山遍野的五花山
像我的一幅幅油画，版画
为我们的母亲捧出舍不得的山清水秀
留下一抹夏红，一袭红衣，一层层鱼鳞云
唱我们的黑土地，喊我们的北大荒
 
你何时走远了
昨天晚上，谁梦到了
浑河，汤旺河，穆棱河，老莱河
一个红五月，一个街津口，一场《老兵新传》
我和我的战友，女诗人敢说北大荒
永远是不倒的雁窝岛，南泥湾
 
 
稻田画
 
谁发明的稻田画
用一个肩膀，一个地头
一片白桦树拢起催要粮食的篝火
起初，是一台54、75的东方红
如今，是一排镜头聚焦的大马力
 
田头的大马力，绕过地窨子
和简洁的文字，小溪流融在一起
文字里的汗香，鲜红的血滴也长在一起
一片片的风吹稻浪，呼应着红高粱的倒叙
一时间，稻田画风靡一时的时候
云雀，野鸽子蛙鸣，眼泪不在田头
我只能在每年的四月初跪在大青山上
（2022年9月15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