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

远离
 
从灰尘的洞口
爬出来。像一只蚂蚁
我这比蚂蚁还巨型的身体
原本是一条冻僵了的松花蛇
小雪和大雪的早晨
诗人和稻草人
学会了远离
 
一条田埂上
绝望的农夫，脊背
在阳光下弓成一道拱门
麻雀、乌鸦常常在
火烧云的时候
叫喳喳的鱼贯而入
鱼贯而出
 
泉水、溪流、江河
远离了土地。逃荒、拓荒
来此的黑土地，只剩下
拓荒者的墓碑。尸骨
多年已降解为尘土
 
远离了雪花
大雪向母亲鞠躬
炫耀的光环里多少人
谁，苦不堪言？
 
 
一株老榆树
 
有毛驴、山羊围着
老榆树一到黄昏的时候
总是津津乐道
 
树下留下了什么
唯有一年一次的榆树钱
告诉人们“我还活着”
 
那样的一颗牌
攥在手里，打出去
溃坝，颜面不可名状
人是输不起的人生
 
因为这是草原
小草也经不起折腾
因为这是石头，敖包
早就接受了施舍
 
一滴水
绝不是一滴泪
一颗牌必是三万
 
 
抽象
 
学会了抽象
手中的牧羊鞭
扬起来，放牧自己
枕梦北方
 
草地上的哲学
濒临浑善达克沙地
冲胡勒、敕勒川、海拉尔
记住了呦呦鹿鸣
 
卷首语、后记
一张名片，也是一张老脸
看看我还是拴马桩上的
那一只鹰。即便是一个稻草人
一个小女人也死守着阵地，签名
一期期，不留飞白！
 
 
海拉尔
 
从东至西
从牙克石到根河
我习惯了海拉尔、满归
一列老式绿皮子火车
 
人生有好多遗憾
都在这列绿皮火车上
一次次待避
 
海拉尔、阿荣旗、莫力达瓦
盛产野韭菜、山帮根儿、小根儿蒜
也盛产野驴、野马、野蘑菇、柳蒿芽
亚当和夏娃对话：人类毁灭自己
先是毁掉信仰和资源
 
有芦苇荡、野葵花、红高粱的地方
智盗火种的是一个黑客
绝不是一条响尾蛇
（2020年12月8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