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的路上

风雨
 
阴雨天是正常的
泥泞的羊肠小路是正常的
这一条正常的日子
总有晴天丽日，春暖花开
我喜欢翘楚、也常与严冬抗争
晨兴，只有我的女人
懂得泥土和宁静
 
风雨是农人
习惯了的前景
我与爷爷、父亲一样
习惯了从不惯着我们的
风雨
 
 
乡愁的路上
 
一幅画
水粉、木雕
在垄上欢歌。用一曲
乡愁小调、吹成
农家月牙五更。吹成
梁山伯与祝英台
 
一位诗人笔下的犁杖
为了谷子、糜子诚实的活着
齁喽气喘、一步一步
两只大脚板，深一脚、浅一脚
一代一代弯下腰去
六十年
 
早霞、火烧云
都是农家的性命
不用伞、一脑袋高粱花子
就能让一铺老火炕贼热贼热的
一宿宿的说出小庙的来历
百家姓里的蒋沈韩杨
 
 
黄昏
 
落日里
一锅大馇粥
香香的骑在牛背上
翻过山坡，就是
苏尼特、赛茵娜荷雅
 
我倚着被蜗牛
守着的门框，像守着
一位田埂上归来的女人
暖暖的土炕上盖严她的被子
一碗姜糖水、一个拔火罐
一根赤脚医生的老银针
 
生活的穴位
如何贴着阳光拿捏
读哪些版民国的诗经
我才能是采岂、绽露、桃夭
和那一次山有扶苏
静女和简兮
 
牧童在牛背上
七孔笛、洞箫、葫芦丝
一用五千年
 
 
桃花红
 
雨丝梳过的
田畴、马牛羊
都在阳光下
稻草人、火蝈蝈也是
 
三月总有心事
像极了一位小女人
浣洗的河边赤裸裸的美
留给稻草人的，总有
手擀面、葱花饼、鸡蛋酱的味儿
 
一点红从唇线、早霞起步
一到花落花开便是一根拴马桩上
落着的鹰，目光炯炯的
一片干牛粪，额吉的奶茶
就像冒出骨朵的韭菜花
八月、九月欢天喜地地开
 
你是哪一朵桃夭
我是黑土地上哪一株葵花
高傲的、孤独的、静静的在
风雨中、风雪中
 
哪一点颜色
在她的乳头上
像一盒、一颗火柴头儿
一擦就着
 
 
麻雀
 
檐下我睡了
它就睡了。一有风声
它就落在不远的树或者电线上
它的眼睛一直怀疑
我的眼睛。谷子熟了、麦子黄了
我们都在一个秋天里，收获
一株、一粒儿
勤劳自祖太爷的祖太爷开始
几千年的揭竿而起
还原一把弹弓
 
我家解除了另一种身份
麻雀也从八月里飞翔冬天
即使掉下来一两片羽毛
也是乡愁的路上
一个一分钱的信封、八分钱的邮票
 
叮咛、嘱咐、唠叨
喜怒哀乐都在百家姓的
锛、凿、斧、锯里
 
 
老井
 
一口老井，月亮
在水底的时候最多
我也偶尔，柳树叶子、小羊羔也偶尔
 
苦日子缠在
一只辘轳上，摇下去、提上来
拔凉拔凉的，解渴、过瘾
都是白露和霜降之前
 
我的一口老井
像母亲的心事、一把镰刀
挂在墙上、故事里
躲过多事之秋
（2020年9月11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