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流萍：《一朵云正跟着另一朵云悄悄逼近……》（外一首）

1
 
在露珠摩挲尖叶的清晨，在浪花
托起太阳的海平面，在阳光催开花朵的原野
在夜幕缓缓垂盖黄昏的山冈
在莺歌往复拔向高潮的黑森林
在万家灯火宣布白昼进入休眠的大都市
抑或，更多无法描述或未知的时间节点
一朵云正跟着另一朵云悄悄逼近
另一朵云跟着更多失去方向的云
如影随形地飘。浓厚，庞大
沉默酝酿沉默（虚无主义，疑似纸裹着火）
闪电，极可能，陡然就
划破天空，并以光速更快的光速
劈向，我们头顶
微——微——颤动的发丝
 
 
 
2
“假设”绝不是空洞的存在
此刻，霓虹灯，眸光昏黄
蚂蚁、青虫、蜜峰、飞鸟、山鹰和豹子们集体睡去
圆月画上句号，星星
点亮天灯，鼾声，交出疲惫
淙淙溪水，像两条分汊的发辫，交织，甩开，向东流
海水平静孕育朝阳……
看似平和、完美的衔接
那风光背后的世界暗流涌动，风声四起——
痛苦、挣扎、彷徨、徘徊、喑哑
更多的名词和动词陆续登场：
那偷渡的三岁男孩
死在沙滩却爬进世界的镜头
万顷海水仿佛苍天的眼泪
国殇：源于战争，止于战争
生死面前，天地辽阔，悼词却软弱，无力
泪水是浇不灭战火悲愁和家仇国恨的
 
3
她的胆怯以为相机就是武器！战乱中的女孩
像大人般举起双手
坍塌的天空给人类带来更多悲剧
悲剧赋予这地球比悲剧更悲的悲剧
比如：那个光着脚丫子躺在坟间的孤儿
两侧没有墓碑，高耸的戈壁石
就是罪孽最有力的证辞
——人类的墓志铭，空空如也
他们的生活、名字、尊严、人格被炮火
判了无期。战争渐渐掏空他们的幸福
哀伤，取而代之。如同
火焰堆里的干柴难以安身立命
再比如说
那个“幸福”女孩屈着膝，躺在线象“妈妈”怀里
——妈妈早就躺在烧焦的石头上，含着泪死了……
 
4
是的！她像风一样干净的消失
消失于战乱、流弹或恐怖主义
绝诀、干脆的利器——
“汩汩冒泡的鲜血”“歇斯底里的尖叫”“惨绝人寰的邪恶”
多么血腥、鲜活的例词啊
告诉你吧！“咔嚓咔嚓”的枪声
越磨越亮，越磨越尖
五颜六色的子弹正悄悄上膛
现实中迷路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轻呵
“荧屏上，哀鸣的影子，绝不是皮影戏！”
……我们必须要用高度警觉的目光
像X光一样，把那朵云和另一朵云看透
时刻准备驱散、迎击、就地反击……
而就在此刻，或更多毫无防备的时刻
一朵云正跟另一朵云，悄悄逼近“麻痹”的
死胡同。雷暴，击中了
一棵小草的脑袋——
 
 
“一级战备令”穿透营区上空
   
1
“一级战备令”穿透营区上空
所有颜色都紧张起来
灯光如昼，工匠的精神在鞘内膨胀
刀斧刻出来的作战文书（字如千钧，字字系生死）
滚烫，滚烫。扑鼻的硝烟味
向死弥漫，向生求索
电信号、声信号、光信号闪电般穿梭
光端机富有节奏地发出
“嗞嗞——嗞嗞”的声响
咄咄逼人的韵律把战火推往前线
无岸之河格外汹涌。如同战士胸中的热血——
由内至外，翻涌，咆哮
 
2
此刻，战争的利剑已劈向脖颈
（轻轻地像指甲那样一刮，也许就血流如注！）
勇士们：必须快刀斩乱麻
交出生死、白发
交出儿女情和铁打的头颅
（牵挂在战争面前分文不值啊！）
继续，继续把故乡的月亮、星星
叮叮当当，铿铿锵锵，踩在脚下
披铠甲，挂战袍，踏征途，以万夫不当之勇
挡万夫！话音刚刚像弹片一样崩落
月亮、星星集体隐没
如同，将军带领一群士兵潜入黑而荒莽的
敌阵
 
3
“快！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冲入烈火，沸水，冲进死亡堆里
伸出镊子般灵巧的手指
取出一粒粒醒着的子弹……”
“这绝不是演习！”“这是流血的训练！
哪怕河流的腰身红袂飘飘！”
虎视眈眈的敌人正逼向我们头顶的阳光
猛士的脚掌，踏石有痕，抓铁有印
听！沙沙作响的脚步声越来越密
将士们：亮出扑闪扑闪的锋芒吧！
此刻，像撒出去的铁蒺藜
越向前翻滚，离死亡或胜利越近！
 
4
而就在此刻，千军万马哒哒的马蹄声
撞醒沉睡的山石、岩崖、枯木
号角嗡嗡作响的声音
子弹咔嚓咔嚓连续上膛的声音
马达轰隆轰隆嘶咬风的声音
——胜利的交响乐震颤着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祖国
甚至更辽远的海空
指引着无数双在黑色中寻找黑色的黑眼睛
像相控阵雷达一样，不停搜索
搜索来自版图以外的不明物体
紧盯着海浪跳动的每一个细节，就在此刻
无需一发子弹！敌人亦或鸣金
我们不——相——信战争的“糖衣炮弹”
（霸权主义的“谬论”）
“上兵伐谋，能战敢战方能止战！”
强于对手的对手就是——
绝地反击，死而后生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