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谢冕,是在谈论一个诗歌年代
这“风景”体
如果说,新诗写作是文坛的一道亮丽风景线的话,那么,谢冕堪称风景中之风景。
这“风景”体现在——
谢冕是一位有代表作的评论家。有人写了一辈子,个人文集出了皇皇几大卷,可就没有留下一篇文章被后人记得。丁玲曾提倡一本书主义,其实对评论家来说,写一篇有历史穿透力、能入文学史家法眼的文章足矣。
回顾中国大陆当代文学史,秦兆阳有《现实主义——广阔的道路》、巴人有《论人情》、钱谷融有《论文学是人学》。谢冕是继秦兆阳等人之后,以一篇文章影响后世的评论家。
那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谢冕率先发表《在新的崛起面前》一文为现代诗辩护。该文影响深远,与孙绍振《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徐敬亚《崛起的诗群》一起被称为“三个崛起”论,在当时扮演了新的启蒙者的历史角色,为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发展扫清了理论障碍,以至谈论谢冕,就像一位学者所说的是在“谈论一个诗歌年代,谈论一种诗歌选择。”
谢冕是有个人风格的评论家。赵树理的作品,不看署名也知道是他写的。评论家很难像作家一样,写出自己的风格。当代文学评论史上的黄秋耘属此类,可后继乏人,如今终于有了谢冕接棒。
这位一直站在当代诗歌评论前沿、关注诗歌的发展评论家,把写诗的才华用在诗评中,其文章属“诗质评论”。他的论著不以严密的逻辑和完整的体系著称,而以个性的张扬为读者所喜爱。这是一种反规范的“谢氏文体”(曹文轩语)。
谢冕自称“反季节写作”,其专著也是一反常态在宾馆里写而不是在图书馆写。他完全不像那种“思想僵化、观念老化、身体退化、等待火化”的“四化”长者。他老得好漂亮:记忆力超常,才华横溢,富有感染力的朗笑时时溅落……
谢冕对别人的围攻不作申辩,哪怕是大粪浇头式的酷评,他都不回应。朦胧诗论争的对手均是大牌诗人和身居要位的评论家,可谢冕从没有写过一篇答辩文章。他保持沉默——连眼珠子也不转过去,这是一种很高的境界。他不像有些人喜欢“巩固国防”,谢冕最喜欢做的功课是埋头“抓生产”。这次我编《谢冕评说三十年》,把许多围攻谢冕的文章编了进去,他毫不在乎,这使人想起鲁迅曾要编《围剿集》。
谢冕的人格魅力来源于 “三真”:真实,真诚,真人。以真为镜的谢冕,竟把奉上级之命写的反自由化“检讨”一字不改刊在《谢冕编年文集》中,试图以自己的坦诚去照亮那些所谓“记忆文学”中伪造自己历史的肮脏文字,这种勇气真让人佩服和惊叹!在这个讲真话极其困难的年代,谢冕毫不掩饰自己所走过的漫漫风霜冰雪路,其崇高境界让人联想到王国维的一句诗:“偶开天眼觑红尘”。
作为 “北大派”(臧克家语)的领军人物,谢冕一贯低调行事。有人称他为“大师”,他说“我叫谢冕”。这个“北大派”成员有孙玉石、洪子诚等人。此学派反体制:不靠课题养活自己,还自筹资金出书办刊。他们把编选诗歌史料当作自己的重要任务,可现在的学术评价体制是不把编选当成果的,潜规则是“论文第一,专著第二,资料第三”,可评价体制的掌控者就没有想到清人蘅塘退士编的《唐诗三百首》,比任何一篇论文或专著都具影响力。
在后世影响方面,张爱玲有“张派”,余光中有“余群”、“余派”,谢冕也有“谢家军”——这不光是指他的得意门生黄子平、孟繁华、季红真、张志忠、程文超等人,还包括不是北大出身的一批人紧紧围绕在他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