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也静：黑白【10首】

1活着

从头到脚
身上每一样东西
都不是我的
是母亲打包交给了我
交给我的
还有说话的神态
走路的样子
活着
像母亲舍不得花的一张支票
寄存人间


2清明

桃花好像穿错了衣衫
天空也太没眼色
阳光不知所措
干哭的风
半天挤不出一滴泪
只有坟头的荒草
引火烧身
说出内心的痛


3扫墓

梨花应该穿戴整齐
天空得扯开嗓子
哭一下
最好有几滴雨
调重悲伤的味道
需要借助一点点风
从一堆纸灰里
翻出残留的往事
扫墓的人稍不留神
就把自己扫进墓里


4英雄

宁肯相信这是假的
是无聊的四月编造的谣言
没有比这更恶毒的火
无情地吞咽了30个鲜活的生命
我固执地认为
一个地名，一串姓名
都不是真的，一阵风过后
这群贪玩的孩子
会一一返回


5黑白

一匹马
钻入哲学的牛尖
黑与白被时光反复颠倒
近视或者老花
透过镜片
世事己模糊不清
人生还没反应过来
只剩下黑
装满黑色的匣子


6清明

想家的时候
顺便也多想了一下
那些走过的身影
在城市的十字路口
划一些圈
一笔一划写上他们的名字
故意多烧了几摞纸钱
除了送我的亲人
也给那些游荡的孤魂
留一点回家的盘缠


7人生

纵有三头六臂
也扭不过注定的命
一口气争了一辈子
最后
不得不咽下
在一堆黄土里
隐姓埋名


8桃花

被一声木鱼
从唐诗宋词里敲出
香火熏烤着青砖汉瓦
一个又一个朝代
随风而去
乡愁缠绕几根枯枝
抱紧一缕清香
在秦岭深处
归隐


9清明

一座孤坟
像一把生锈的秤砣
已掂量不出人生的斤两
泪水泥泞的脚步
仿佛在阴间转了一回
风吹故乡
几滴雨在一阵哭声过后
失语

10老人

叠起满脸皱纹
折断一辈子挺直的腰杆
把音容笑貌连皮带肉
一起打包
塞进廉价的木匣
寄存人间
一把鼻涕一把泪
赎不回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