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溪江（组诗）

 
小雪，楠溪江
 
在温州，我们都知道
小雪就是一抹深秋
就是最柔软的一江楠溪水
 
那千年小院，高高挂起的柿子
就是高高挂出的一颗颗心
一次次的霜降，放软身段
等待大雁南飞
 
空荡荡的戏台，夕阳里
曲终人散
无非等待下次的粉墨登场
无非等待一场真正雪的降临
和春暖花开
 
江岸边，斑茅花轻舞飞扬
江滩上，阳光里泛白的石子
像是晒秋的诗经里句子
 
竹筏逆水而上
白鹭掠水而飞
一支手中的竹篙
把秋天撑得越来越高

 
楠溪江漂流
 
逆水而上的竹筏
驶出江水的束缚
掠水而飞的白鹭
搅乱了小雪节气的鸿泥
 
一支竹篙，恍惚武林高手
挑起少年武侠，梦回
楠溪江水
 
竹筏之间，江面上的人
多了一份柔情侠骨
 
他们拱手作揖
仿佛赶赴一场武林大会 
 
 
在楠溪江，我不认识板栗树
 
在永嘉，在楠溪江
斑茅花轻舞飞扬
我能说出，认识的
柿子、柚子
还有其他果实
 
这些秋天的果实
在秋风里，在秋阳中
一再伸展
饱满，平和
山坡、溪滩、田野
路边、屋角
都能安然生长
 
在永嘉，在楠溪江
我不认识板栗树
那树上长满，浑身带刺
包着硬壳果实的板栗树
 
温柔的秋风
吹过楠溪江水
吹过柿子、柚子
同样吹过板栗树
 
可它到底，经历
怎样的故事
让自己的果实，浑身
带刺，躲在硬硬的壳里面？

 
诗意楠溪江
 
在楠溪江
不必谈论诗
谈论诗是愚蠢的
必定破坏诗的意境
我在他们谈论诗的时候离开
独自沿江边走走
与一些细小的事物说说话

 
我用刻刀，剥开秋天的皮
 
入秋之夜
北方的雪
逶迤南下
 
我用刻刀
剥开，板栗的皮
剥开，秋天的皮
 
里面，有
楠溪江水
淌过
以及，一片
枫叶落下

 
覆盖
 
夜宿楠溪，听不到江水的声音
公路上，一辆辆疾驶的货车
好像要在天亮之前赶赴战场
和平年代，我弄不清楚状况
只想用意念划破车轮，阻止前行
 
它碾碎耕读小院
千年不慌不乱的夜
它是否惊落安身立命的柿子？
吵醒睡在诗经里的楠溪江水？
 
白天，走过楠溪江滩林，夕阳下
轻妆淡抹，少女般美丽，安静
等待我这一匹轻骑白马
 
辗转难眠中，不断地用
思想的夜游，江水、滩林、少女
覆盖滚滚的车轮
 
 
楠溪人家
 
落日
拔腿回家睡觉取暖
楠溪故事
迫不急待挂起
大红灯笼
讲述江边枫叶渔火
 
溪水不打招呼
赶集似
只管向前奔跑
鹅子倒是殷勤
向我问好
大公鸡喝醉了酒晕了头
晨昏颠倒
打起了更鸣
 
柿子
挂在江上
像寒日
山壁上窜出的火苗
百年祠堂映着
陆离斑驳
荒芜了的戏台
成了狗娘们
撒欢的乐园
 
邀三五好友
在家门口
架起火炉
自劈的柴爿 噼里啪啦
映红了楠溪上空
 
抿一口自酿柿子酒
掏一窝心里话儿
句句暖在心头
融化了楠溪人家
飞檐上的霜露

 
楠溪江冬日即景
 
最后的秋色
躲开冬天的围猎
懂得山水之上
胸襟开阔
 
山雾缭绕，决意
建造的仙境
一定为了收留
暂别的十里春风
 
由此，我不会
追究，百丈飞瀑
细小的缘由
和飘零的银杏树
 
迟到的晨钟
打坐入定的时光
原本，就是
山居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