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的面貌清晰可见（组诗）

 
时间在计数
你多么深地陷在里面

——引自阿什贝利《说它是为了阻止它发生》
 
 
白天与黑夜之间的差别
 
白天与黑夜之间的差别
在于光线的强弱，不是沙漏
河水在峡谷里咆哮
在流经旷野时平缓
仍然是河流，不舍昼夜的流淌
事物的面貌总是清晰可见
白天树林里消失的羊群
翌日仍没有找到
它们都没有名字，在许多人的眼里
它们甚至没有大小差别
不分春夏秋冬，一次在路边吃草
以后次次从路边传来沙沙声
跟日升日落一样，都是简单的重复
 
2023年10月27日
 
昌莆往哪个方向都能生长
 
水滴答了一夜，可子水池里的水
仍没有盈溢，只要不离开水边
昌莆往哪个方向都能生长
跟随溪水，它到过山下的许多地方
在白桦树的环抱之中
是飞蓬草的环抱
羊群跑下山坡，山坡上就会少白云
梯田涌上山坡
记忆里的稻谷便会丰登
在瀑布前开放，石砌的小院
便将梨花的花期延长至冬季
　　　　
　　　　2023年11月2日


村庄已渐行渐远
 
风任意来去，这也使得风的来去毫无征兆
田野带上小麦，在村庄的目送下渐行渐远
取而代之的是山脚的一抹青黛
越是往上，青黛则减一分
一阵鸟叫声从竹林传来，光凭叫声
就能辨认哪是鹧鸪哪是斑鸠
当它们从屋顶上飞过，鹧鸪与斑鸠莫辨
马车在河岸上扬起尘埃
车咕噜声比麦浪还高
马车不驱赶鸭子，鸭子却纷纷入水
阳光在山边设下篱笆
将村庄与麦地从中隔开
却又让许多房屋的木门朝着田野敞开
别在这时呼叫我
我已在长草的阡陌上渐行渐远
 
　　　　　　2013年11月1日


稻田不会被耽误一季
 
种子应该撒在肥沃的泥土里
撒在路上，撒进岩缝里
都不会有好收成
小屋建在田野中间，用于烧草木灰
却常常有人小憩
还有许多人在此避过雨
躲在小屋里听雨滴答
看远山走远
生活中看起来听起来不如意之事
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
农活有时被耽搁一天
但稻田不会被耽误一季
 
2023年11月2日

 
平凡的草丛下有条不为人所知的通道 
 
再普通不过的山，沿着公路起伏
天空在它的怀中撒欢
转瞬跑个没影
有过鸿雁，在夜空中列队飞过
褶皱与断裂比起树林
有着更为出色的记忆力
生命终归是脆弱的
平凡的草丛有着辽阔的疆域
草丛下还有条不为人所知的鼹鼠的通道
仰仗于此，鼹鼠安然无恙度过一天
岔向山垭口的小径
认识哪一只羊是吃马鞭草长大的
哪一只羊常年患病，口吐白沫
在山顶跑入橡树林，赶羊群上山的人
头枕星辰，宿在山坡
 
　　　　　　2022年12月25日

 
清晨一次次降临
 
因为流水的存在，连绵的山峰
先于黄叶到达对岸
黄叶到达对岸，有时需要几个夜晚
有时根本到达不了
 
从村庄里走出一个人
或是走进一个人，不经送迎
白雾都会告诉他们不要声张
何种形式的欢聚都不重要
安全抵达才是重要的
 
化十分钟来到这世上，然后化一辈子离开
这对每个人来说是公平的
然而对果子来说，这意味挑战与机遇
它们齐口同声用颜色表达对秋天的眷恋
 
不是所有的逝去都值得怀念
而所有的来临都得到迎迓
田野辽阔，群山静寂，作了大量的准备
最后都得如此，人和自然同时充满敬意
 
　　2023年11月1日


秋天的田野足够辽阔
 
穿行在梯田之间，或是盘桓在松林中
山岭都没有意见。翻山越岭不易
它需要一阵稻花香在前牵引，并不为过
灰喜鹊在乌桕树荫中跳跃，像阳光那样
它聒噪的时候多过肃立远眺
田堤露出它的绵长时，稻子已收割完毕
秋天的田野足够辽阔
稻桔垛悄然隐入不是难题
炊烟站在村庄的角度上看待梯田
如何通过攀爬山岭进入秋天
这和它自己在天空里袅袅升起没有区别
　　　　
　　　2023年10月31日

 
如同天空此时的宁静 
　　　
天空任凭老鹰在山巅放牧羊群
张开翅膀一边翱翔
一边将羊群赶入杉林深处
半山腰的村庄和层叠的群峰
一样绵延无尽，如同天空此时的宁静
庇护着羊群的平安兴旺
我听见溪流在更宁静的低处
时断时续呼唤我的母亲，村庄允许
我在村内沿溪的的小道上走上一圈
从纷乱的街巷找到一只走失多日的羊
给母亲安慰
 
　　　2022年2月2日

 
石板路可以被无限拉长
 
夕阳可以把老黄牛的四肢拉长
也可以将石板路拉得弯弯曲曲
像河岸那样，老黄牛拉着板车
缓慢地走在石板路上
坐在板车上的老人不用鞭子
他只用手轻拍
任凭老牛步履蹒跚，踽踽而行
他想从车上下来，减轻老牛的负担
可他不能。前些天
邻居已经使用拖拉机耕地了
老伴多次夸拖拉机耕地省时省力
拉不动车子，犁不了地，毫无用外的老牛
明天，孩子们会要求老人将它卖掉
　　
　　　2022年7月11日

 
太平鸟一直吃树上的果实
 
时间静止，从炊烟树林里升起的那一刻
秋天不会过去，黄叶把果实挂在枝头
然后叶落萧萧
果实上有时间的痕迹，也有雪
太平鸟吃一口果肉，抬一下头
这个很典型的吞咽动作
是许多的太平鸟多年前保留下来的
是馈赠也好，是丑陋的旧习也罢
为方便赐予，时间静止下来
从秋到冬，太平鸟一直吃树上的果实
 
　　　　2023年10月27日

 
野百合不会错过春天
 
螳螂也有翅膀，只是很少飞
比起飞翔，它更喜欢在枝叶间跳跃
因为每一次飞翔总是以降落结束行程
春天不一定多阴雨
但是许多花朵一定会开
野百合可以错过三月
一定不会错过春天，在晴好的天气里
螳螂难得张开翅膀
幸运会在下一朵百合花上等着它
所有河流都有涨满水的时候
金鱼藻在水波不惊的时候渐渐靠岸
 
　　　2023年11月2日

 
因为清风自来
 
溪流坐在石子滩上等清风，等云雀叫
等羊群再次涉水而过
那得等新的一天
栗子树不知道将树枝伸进风里
这是栗子树的高明之处，因为清风自来
因为有萤火虫，丝瓜藤
不能在黑暗的角落等花开
长在低处的叶子被萤火虫啃食精光
如果等来一只母鸡，情形就会好很多
昌莆见水就长，屋檐也是如此
屋前如果还有空地，就让小径在此分岔
 
　　　2023年11月2日

 
紫藤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
 
仅为了一缕阳光，紫藤不必爬上槐树的枝头
因为阳光随处可见
何况爬得那么高，要耗费许多年
总会有时间，阳光透过浓荫落下
河水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它往低处流淌
紫藤顺着树干努力往上攀爬
因为它需要更多的阳光照进生活
它的花朵不能在阴暗处开放
在阴暗处，它身体的每个部位
都是疼痛的，需要纾解
攀爬的过程中能减轻许多负累
愿望在枝头得到满足
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如果身旁没有高大的树木，它或许可以
安于和青草共同生活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也可以让它的花朵平淡无奇
 
　　　　　2023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