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分到寒露（组诗）

一. 野毛豆

野毛豆和牵牛花 秧和秧缠在一起 
喇叭形的紫花与毛茸茸的豆角
耳鬓厮磨 似分不开拆不散的恋情

秋虫的低吟 来自玉米林中
秋风万里 阳光普照 
玉米叶黄绿参半 花生还没有收 
田野还拥有大片的绿色

云是闲云 山似来自远古的海底
天蓝似海 白杨树闪银光

四周群山环抱 山连着山
没有一座山喜欢孤独
没有一朵云 不喜欢自在
大旱之年 却不肯降一滴雨

世无真龙 祈雨之人 
权且拿一只蜥蜴来代替
田间地头 一根野鸡翎 
不知是谁遗下的令箭


二. 故乡的云

村头 高高的白杨树
落光了叶子 露出树上的鸟巢

一大朵白云 停留在
故乡的村庄之上

砍下的玉米杆 堆在田里 
还没有用车拉回家

村子里晒着玉米和芝麻
玉米金灿灿 芝麻扎成捆 竖在院子里

谁家门前 红的 黄的鸡冠花
一丛丛 开得多喜庆 

我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上山下乡 喜欢和野老村夫 话桑麻


三. 黄溪河

大旱之年 黄溪河的水 
居然没有断流
它的源头 一个是东南的老乐山
一个来自正南方的尖山 平顶山

两条水源 在周邦彦村汇于一处
哗啦啦向西流淌 
村头溪桥畔 一群水鸡遥见人来
忙不迭地从长满碧草的浅滩
躲进河边的灌木丛

蓝幽幽的水面上 
长满了像绳索一样的蟹草
杠板归三角形的叶子己变红
水边的紫菀得到水的滋润
花开得多如繁星

一个老汉 耙子扛在肩上
挑着半袋遛来的红薯 走在村路上

流水溅溅 溪畔笐子梢花开红紫
水中的小鱼成群 往来翕忽
那鱼有多小呢 就像大头针上
安了两只眼睛 


四. 芭茅花开

一条路 通往远处的村庄

秋风起 雁南飞
芭茅花开 如拂尘 白如雪

旷野里的机声 是小四轮在犁地
也有玉米收割机 在收玉米

一位妇女手持镰刀
在砍玉米杆 一个庄稼汉
正把砍下的玉米杆
系成捆在装车

溪水的拐弯处 一块已秸杆还田的
玉米地里 堆起了一堆堆黑色的
沤熟了的农家肥

路边的芭茅花 风中凌乱
路有多远 秋天就有多辽阔


五. 野薄荷

一块己收割的玉米地里
留下半尺高的玉米茬 遍地的野草和枯叶
地头 紫红色的益母草花丛中
大黄蜂在采蜜 凤尾蝶把花恋

此地名纱帽石 山名纱帽石 村亦名纱帽石
缘起是村外的小山顶上 有奇石如纱帽
纱帽者 官位也 乌纱帽代表世人尊崇的权力
堪舆者称 此地当出贵人

可惜此地的好风水
被操着南蛮口音的外地人破了
山顶上的纱帽石被毁 
凿下的奇石亦被当年的
南蛮子运走 当地一个青年农民对我说 
未运走的石头 就扔在村边的黄溪河里
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历史的碎片

菟丝子黄  野生的翠竹涧边生
黄溪河九曲十八弯 流经此乱石滩
多了一个故事 有了那么一点传奇
石隙野薄荷生 叶碧绿 花芳洁
花丛中 几只蝴蝶 栩栩然 翩翩然
挥之不去 不知哪个是庄周 谁又是梁祝


六. 柿子红了

山脚下有人在刨红薯
旁边的一块田里 种了几亩辣椒
红色的小辣椒长在青枝绿叶间
采摘它们的是一顶金色的草帽

从秋分到寒露 中间隔着一个重阳
山染秋色红黄绿 茂密的山林 莽莽苍苍
几间古朴的青砖瓦房 西山墙上
涂抹上了一层夕辉的亮色

岭上只有一户人家
路边一棵高大的柿子树 叶子快掉光了 
红彤彤的柿子像小灯笼 果满枝

车厢里装满新鲜的劈柴 一个中年汉子
站在上面 手持木棍在够柿子 
说是够实际上是用棍瞄准了在敲
主人热情劝客尝 长熟的柿子
落在水泥地上的摔烂了 
轱辘到脚边草地上的 捡起来可以吃
我揭开鲜艳的果皮 黏稠香甜的柿子
喝到嘴里 甜在心上 是人间醉美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