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行（组诗）

1、蜗居
 
在广州，我知道
一张破烂沙发的价值
一张高低旧床的价值
一个窄窄厨房的价值
甚至知道
一个小小厕所的价值
在广州，似乎不羡慕
房子的阔和大
只喜欢找寻自己
小小面积的蜗居
 
2、白云山上
 
在白云山，见过一个
被绿团团围困的水库
一条干脆躺平的河流
见识过广州城市的矮
 
就连上蹿下跳的
霓虹小蛮腰都像一根
针一样，远远躲着它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3、出租屋
 
见过一房一厅的出租屋
也见识过、算是阔绰的
两房一厅一卫一厨房的
 
都这么窄了
 
可偶尔扣错他们的大门
居然还会有一条宠物狗
或宠物猫，探出头来
 
4、中村路
 
在中村路，见过
一栋连着一栋的矮房
握手一样，但没有握在一起
 
偶尔有条被挤压的小路
可别小看它的窄和曲哦
 
更多的方言，靠它指引
就能找到自己便宜的家
 
5、握手楼
 
在广州，见识过
一栋连着一栋的握手楼
靠得都很近
似乎想握手
但还是没有握手
似乎很想拥抱
但还是没有拥抱
挤在一起
又不像是抱团取暖
残缺的外墙，破破烂烂
里面一扇扇门
紧闭
窗与窗之间的布帘
被拉得严严实实
偶尔进出的人
一嘴口红，十指画甲
一身光鲜，却又
素面朝天或冷若冰霜
是的，都来自外地
仿佛担心一张口
就泄露自己的方言
 
6、在广州，不配做parents
 
蜗居在同和
一房一厅也算安下一个小家
 
窄窄的房子
安放一张大床、一个衣柜
 
窄窄的厅里
安放一张办公桌、一个鞋柜
 
一张茶台，也是一张饭桌
一张沙发，也是一张小床
 
那天，从小城出来看望他
他睡沙发，父母自然睡大床
 
半夜醒来，见他“S”型姿势
躺在沙发呼呼大睡就心酸
 
偶尔听到“砰”的一声掉到地板
惭愧哦，我们不配做parents
 
7、低头族
 
在广州
见识过摩天大楼
见识过珠江夜景
见识过熙熙攘攘的地铁站
人潮如流的低头族
这么美丽的城市
他们却只顾手机里的风景
不像我乡下的老寒腿
白内障，坐在门墩上
上午眺望，下午眺望
今天眺望，明天继续眺望
村口的那个路口
仿佛有他们看不够的风景
 
8、广州的高楼
 
争着高得
真可以摸天
结果把老天给摸得灰蒙蒙的
沿珠江一路走来
正好可以医治我的颈椎病
 
9、珠江帝景
 
远远望去
就能见到它的金碧辉煌
前面是一条珠江
左侧直立着小蛮腰
可我记住它的
不是它的美景
是当年那个副省长
月租600元人民币
曾租住过它
 
10、地铁

母亲最忌讳的
就是地下
可是广州人却似乎
偏偏喜欢
从一个洞口钻下去
又从另一个洞口
爬出来
母亲说
广州人都是老鼠精
怪不得精明，有钱
母亲永远也不知道 
 
11、广州的“老破旧”
 
广州有一类楼房叫“老破旧”
破旧得，像老掉牙似的
 
与新潮时尚的地铁、立交桥
珠江帝景，显然格格不入
 
可是只要打听一下它的价格
“老广州”都会低下头颅悄悄走开 
 
12、广州有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
 
广州有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
也有密密麻麻的来往者
前者冷冰冰、鼻孔朝天似的
后者干脆一副“低头族”
仿佛与他们无关
在广州，我仿佛看到了两种
冷漠势力
在相互冷漠，又像默默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