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春天（外八首）

易碎的芬芳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空旷之中
山在夜里被大雪覆盖
 
兔子在窝里清洗自己的耳朵
麻雀在电线上整理自己的羽毛
 
很多草木过于期待春天
提前描绘自己的花蕾
 
易碎的芬芳，举着易碎的花
渴望被正好经过的春天接住
 
 
菊
 
每当一个聚国欢庆的日子
我把自己举过头顶
站在不朽，然而正在消逝的黄昏
我有自己的纷纭的感觉
远处的河水泛着微微粼光
落在生活的翅膀上
并没有飞走
再次举目
除了我自己
大地白茫茫一片
 
 
迎春花
 
迎春花，迎来好日子
你带着这样的骄傲
以为开在心爱的人的头顶
其实种在过路人的脚旁
 
迎春花，满怀悲伤
独自一个，在寒冷中带着号角
你带着这样的重负
你正享有整个春天
 
 
夜听着风吹雪
 
四月的一场大雪，整个世界
只剩下白，只剩下夜
听着风吹雪
和小时候一样
母亲和几个哥哥在热炕上说着话
我在打着盹
 
十一月的一场大雪，它想笼罩世界
它想在屋檐唱歌
它想用最后的生命蘸笔在大地上做画
它和母亲一样
最后沉睡在泥土里
我，只能在一个相同的情景和不同的时间
期待和她再次相逢
 
三月的桃花
 
三月的桃花，在每一座山谷里
容纳着生命的细节
盛放着各自的孤寂
 
一株桃花与另一株桃花
在互相打听，在互相寻找
 
它们喊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它们倾听的是自己的呼吸
 
 
自画像
 
太多的成份来自水
心中有雨，不分季节
一直下，一直下
水有刀刃
有时深邃，有时野蛮
给苍白一击
有时像谷粒，有时像犀牛
 
有时是水质的软体动物
获得柔软的静谧的丰富的独特本质
有时是一粒螺旋形的火焰
执拗的像一只横冲直撞的鸟
每一片羽毛向着太阳举着
 
 
更遥远的北方
 
更遥远的北方
无限的雪懂得大地的白
白天是雪，夜晚是雪
寒冷是雪，崭新是雪
 
被雪挽留过的黄昏
被雪擦洗过的家园
被雪吮吸过的太阳
被雪思虑过的悲愁
被雪静修过的苦行僧
从骨骼到血，都是白色的
 
又一个春天
 
雨水没有抵达这个城市
西坝河只会沉默不会含笑
岸上的植物像个伪造者
企图剪裁出天空的花边
 
每条街道又宽阔又悲伤
过街天桥像是生着巨翅的大鸟
望着沉重的天空
 
喷泉练习飞翔，飞起来又落下
自由飞翔的风筝更爱那双手
又一个春天，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扔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