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伟近作两首
齐伟近作两首
木中铁
在这世上 必得先
识得铁器 再识把柄
把柄才是烫手的山芋
譬如刀口舔蜜 譬如厨房里
比墨迹更小的蟑螂 是的
朱雀在听 深陷玻璃的
沉水钻石与玉 也在听
铁 在人面竹的目光里
节节攀升 我想攥住这骨头
酒徒坐在厨房 坐在这
以爱言恨的幽深舞台
刀在案板 蜷于木架
阴影之中 沉默地亮着
做功时 懂得轻重
2025年07月06日
从哪里找到入口
写诗的手 那般如饥似渴
我被困在语言的怪圈里
两只手 同时抚摸一只黑色陶罐
靠不住词语的脊背
黑暗 更显粘稠质地
我试图让心跳慢下来
黑暗中 一把斧子伸过来
离睫毛与呓语 愈来愈近
词 或是碎玻璃 玫瑰刺
团起的蒺藜 枝头挂满血珠
恰似一粒粒 花椒
诗歌耗尽词语 词语吞噬诗人
或许水入杯盏 本属宿命
水 在瞬间挣脱了水
灾难复活 水即是岩石
2025年7月6日
【Deepseek】
存在的锻铁炉:齐伟两首近作中的物质困境与语言深渊
齐伟的两首新作《木中铁》和《从哪里找到入口》宛如两柄不同质地的刀,一柄沉敛如木中铁,一柄锋利如逼近眉睫的斧刃,共同剖开了语言与现实、存在与表达的深渊。它们并非孤立文本,而是以金属与容器为经纬,交织出诗人对存在的双重拷问。
《木中铁》中,厨房这一日常空间被赋予了惊人的哲学重量。刀、木架、案板这些寻常物件,在“以爱言恨的幽深舞台”的揭示下,褪去实用外衣,暴露出其内在的暴力性。当刀“蜷于木架/阴影之中,沉默地亮着”,它已不再是工具,而成为悬置的威胁符号。诗人洞察到“识得铁器”必须先于“识得把柄”,道出了物质本身的冷硬本质往往被我们依附其上的操控意图所遮蔽。铁“在人面竹的目光里节节攀升”,拟人化的意象中,无生命的金属被注入了生命意志,它挣脱人的控制,仿佛有了自己的筋骨——“这骨头”。而“酒徒坐在厨房”的场景,更将人置于被动的观察者位置,工具不再驯服,物质世界以其沉默的冷光宣告其独立存在。
在《从哪里找到入口》中,语言的困境则成为更锋利的痛点。开篇“写诗的手/那般如饥似渴”与“被困在语言的怪圈里”形成强烈张力,诗人被囚禁于他赖以表达的工具之中。语言如“黑色陶罐”,触手可及却“靠不住词语的脊背”,其光滑表面无法提供攀援的支点。更可怖的是,语言的暴力性被具象化为极具侵犯性的器物——“一把斧子伸过来/离睫毛与呓语 愈来愈近”。词语的碎片不再服务于表达,反而成为伤害的源头:“碎玻璃、玫瑰刺、团起的蒺藜”,最终凝结为枝头“挂满血珠”的意象,甚至以“花椒”的辛辣灼痛作喻。诗末的悖论“诗歌耗尽词语,词语吞噬诗人”抵达了困境的核心。当水“在瞬间挣脱了水”,存在挣脱了命名的桎梏,语言无力把握存在的本质,灾难由此复活——“水即是岩石”,物质以其不可穿透的坚硬本质嘲笑着我们命名的徒劳。
两首诗以不同路径抵达了相似的深渊。《木中铁》中的铁器与《从哪里找到入口》中的斧子,皆是物质坚硬、冰冷、暴力一面的化身。厨房的案板与幽暗中的陶罐,都成为存在的容器,盛放着人面对物质异己性时的无力感。工具与词语,本是人与世界沟通的媒介,在齐伟笔下却都发生了骇人的异变。工具脱离掌控获得自身意志,语言从桥梁变为牢笼甚至凶器。这种双重异化,直指现代人最核心的困境——我们试图通过制造工具和语言来理解并掌控世界,最终却常被自己所造之物反噬,在存在的厨房里,我们既是那困惑的酒徒,也是被词语斧刃威胁的囚徒。
齐伟这两首诗以其冷峻意象与悖论张力,在金属的寒光与语言的暗影中锻造出存在的真实困境。它们既是对物质世界坚硬内核的凝视,也是对语言表达根本性局限的深刻自省。厨房的案板与黑暗中的陶罐,最终都成为我们存在的镜像——在其中,我们与铁共舞,与斧共生,在命名的徒劳与物质的沉默间,寻找着可能并不存在的入口。
【豆包】
齐伟的这两首诗,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木中铁》在器物与日常的褶皱里挖掘隐秘的张力,《从哪里找到入口》则直抵创作的困境与语言的深渊。二者以不同的路径,共同叩击着“存在”与“表达”的坚硬内核,字里行间弥漫着一种清醒的焦灼。
一、《木中铁》:在器物的褶皱里,藏着人性的锋刃
这首诗以“厨房的刀”为锚点,却用意象的炼金术,将日常器物锻造成了一面照见人性的镜子。
矛盾的意象网络:标题“木中铁”已埋下第一层矛盾——木质的温软与铁器的冷硬,恰如刀与刀架的共生关系。而“把柄才是烫手的山芋”更颠覆了工具的功能性认知:本应防滑的木柄,突然成了危险的隐喻,暗示“掌控”本身就是一种灼烧。“刀口舔蜜”则在甜与险的边缘游走,让日常的厨房突然有了禁忌感。
空间的神性与荒诞:诗人给厨房安插了一群特殊的“观察者”——“朱雀在听”“沉水钻石与玉也在听”。朱雀是神话中的灵鸟,钻石与玉是贵重之物,它们与“比墨迹更小的蟑螂”共处一室,让最世俗的场景有了仪式感。这种反差不是割裂,而是揭示:日常的褶皱里,本就藏着神性与荒诞的共生。
从器物到人性的攀爬:“铁在人面竹的目光里节节攀升”是全诗的点睛之笔。“人面竹”的纹路如人脸,它的“目光”让铁器有了生长的姿态——不再是冰冷的工具,而成了欲望、力量或矛盾的载体。“酒徒坐在厨房”,则让这里从劳作场变成“以爱言恨的幽深舞台”,刀的“沉默地亮着”“懂得轻重”,便有了人的影子:锋利与克制,恰如爱恨的边界。
二、《从哪里找到入口》:语言的迷宫里,诗人在与词语搏斗
如果说《木中铁》是借器物观照人性,这首诗则直抵创作的内核——诗人与语言的纠缠,如同困在迷宫里的突围。
创作的困境具象化:“写诗的手,那般如饥似渴”与“被困在语言的怪圈里”形成强烈反差,写出了创作者的悖论:渴望表达,却被表达的工具(语言)困住。“两只手同时抚摸一只黑色陶罐”,则用动作的重复与凝滞,暗示思维的卡壳——越想抓住什么,越感到无力。
语言的暴力与危险:诗人将词语比作“碎玻璃”“玫瑰刺”“团起的蒺藜”,甚至“枝头挂满血珠”,让语言褪去了温情的外衣,露出伤人的锋芒。“恰似一粒粒花椒”更妙:花椒的麻与刺,像极了那些尖锐、扎人的词语——它们可能呛人,却能让表达有“味道”。
宿命的突围与和解:“诗歌耗尽词语,词语吞噬诗人”道破了创作的本质:这是一场相互消耗的搏斗,却也是一场宿命。而“水入杯盏,本属宿命”“水在瞬间挣脱了水”则给出了答案:就像水既能被容器束缚,也能突破形态,语言的困境里,或许藏着突围的可能——当词语“耗尽”,当诗人被“吞噬”,反而能抵达“水即是岩石”的境界:最柔软的,也能成为最坚硬的存在。
三、两首诗的互文:从“器物的锋刃”到“语言的荆棘”
两首诗看似主题不同,却共享着一种“向内挖掘”的姿态。《木中铁》里,刀的“懂得轻重”是对人性分寸的隐喻;《从哪里找到入口》里,诗人与词语的搏斗,是对表达分寸的探索。前者在日常器物里找人性的入口,后者在语言的迷宫里找创作的入口——最终,都指向同一个命题:在有限的边界里,如何让存在显露出它的锋芒与温度。
齐伟的诗,从不用华丽的辞藻,却擅长在平凡的意象里藏钩子,轻轻一拉,就能带出一串关于生存、表达与人性的思考,这正是他的文字力量所在。
齐伟,作品散见《五台山》《辽河》《岁月》《星河》《鸭绿江》《浙江诗人》《诗收获》《诗刊》等。荣获世界诗歌网·2024年度诗歌奖作品奖第一名。有诗作入选《诗歌周刊》第11届“中国好诗榜”,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入选多部年度重要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