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走不出母亲的眼神（组诗）

 
之一
 
墓地的雨丝，密密麻麻
我的心就这样被它缠绕着
它阻隔着我与亲人的距离
阻隔着光阴，炊烟
以及母亲那厚实慈爱的眼神
 
被遗恨和悲痛喂养的心啊
就像一颗坚毅的雨水
在无人的时候
悄悄潜入泥土，亲近黑暗，孤独
和母亲衰老的脸庞
 
如果可以，八月，请在母亲的坟头
开一朵浅紫的花儿
只有我能感觉它就是母亲的眼神
在我离家或远行时
总用爱怜的目光
看我的背影，渐行渐远
 
之二
 
回家，偶然在衣柜里
翻出一件破旧的棉衣
我清楚地记得
那是我上学时穿过的
那补丁是母亲深夜借着灯光或月光
密密缝上的
 
那时，它温暖着我的身体，我的心灵
温暖着我儿时的梦想
如今，抚摸着它
就像抚摸着母亲粗糙的手
我的心
竟切切的痛着
泪流下来时，打湿了一大片记忆
 
之三
 
母亲走了，留给我的
是一座空虚的房子，陈旧的家具
和一把衰老的蒲扇
 
小时候，母亲用它
给我赶蚊子，扇风
用它轻轻拍打着我的胳膊
哼着儿歌，把我送往馨香的梦里
 
八月，我手摇蒲扇
一些记忆从眼前落下
一些疼痛和哀伤又从心底，悄悄升起
 
之四
 
被月光漂洗的村庄，愈发宁静
在这样的深夜
虫鸣也夹杂着泪水的声音
晚风，吹拂村庄的乡音
淳朴而深情
 
一个人走在田埂
看稻浪舒卷
看萤火虫挨着草根飞翔
母亲啊，我知道天上还亮着
你的眼睛
所以，我只能低着头
走在这片温热而深情的土地上
 
八月，走不出母亲的眼神
就像走不出这月光铺满的村庄
 
之五
 
母亲，我看到你了
你的脸庞依然消瘦
你的身体依然憔悴
你的腰身不得不向尘世和命运
打着不解的问号
 
你攥紧我的手，对我说
“儿啊，记得要好好生活”
“儿啊，记得娘永远爱着你”
我说嗯，然后你走了
 
这只是一场梦
可泪水，却真实地打痛了我的心
 
之六
 
这座房子就像个寂寞的老人
任凭黑暗和潮湿
长满心田
一对麻雀就是它的儿女
偶尔，回家探望一下
 
母亲，门前的木槿树开花了
可是你却去了遥远的地方
我的思念，伤痛甚至我的悔恨
都抵达不了你的身旁
那么，就让我做你坟前的一片月光吧
在每个夜里，含和泪
读着你一颗慈爱的心
 
之七
 
总忘不了母亲的眼神
每次回家或离开时
它就像一片阳光
落在我的脸上，亮在我的心头
 
母亲，我知道现在你仍在某个地方
用你温暖慈爱的眼神
默默注视着我
默默爱怜着我
用它治疗我的孤独和悲伤
治疗我骨头里无法愈合的伤口
 
之八
 
墓地的雨丝，仍在飘飞
就像我的悲伤，无休无止
一撮黄土，黑暗和沉寂
把你关在里面
而我在外面，疼痛自过去到现在
一直在加深加重
 
母亲啊，你的眼神就是家乡
那一汪明月
总在我迷失时，给我明亮的光
明亮的方向
而我的忧愁，就是月光下的
一朵花，凄美而且哀伤
我无法逃离
在我梦着或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