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德令哈】风吹德令哈（组诗）

在海子雕像前
 
仰视着苍翠的祁连玉碑上
那个乡村少年纯真的笑脸
我想起淮北那个名叫查湾的村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在昏暗的一盏灯光下
默读着儿子写给土地的诗篇
 
那一年的秋天很冷
风吹着戈壁滩上的石头
—列疲惫的绿皮火车
把你像一粒沙尘般丢在这里
巴音河水是你忍不住的泪水
你似乎看见姐姐的衣衫在风中晃动
 
西部高地辽远的星空
簇拥起令人目眩的万花筒
你走在空旷的小城里
一片片落叶覆盖着你的黑发
万家灯火在一瞬间点亮
可你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扇温暖的窗户
 
在西去的列车上
你写下那首流传永久的诗篇
人们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
心中永藏着一个小城的名字
每个人都在德令哈的晴空下
轻声地喊一声，姐姐
 
此刻，九月灿烂的阳光下
一个来自北方的汉子
与来自南方的男子无声对视
我似乎听见风从昆仑山谷吹来
我听见一场大雪正在匆忙赶路
那些飞奔的雪花
既将落满柴达木盆地辽阔的土地 
 
 
金子海
 
传说中天湖决堤
瀑布般倾盆而泻的太阳雨
汇聚成昆仑山下这一湖碧水
 
慓悍的牧羊人
打马从湖岸上走过
铜铃摇曳着一串蒙古歌谣
 
鸥鸟们比翼齐飞
趾掌轻轻浅浅地踩过湿地
留下一行关于爱情的足印
 
是谁在牛毛帐蓬间
扯起迎风飘飞的经幡
螺号声夺门而出响彻云间
 
黄昏时分
我们坐在高高的沙梁上
看一轮夕阳沉重地落下山岗
 
蓦然回首时
才发现朗澈的金子海
是处子的眼神澄亮而又干净
 
金子海没有金子
金子海是一面水做的银镜
倒映着一件又一件柴达木往事
         
             
怀头他拉
 
群山铁青着黝黑的脸
是手挽着手的兄弟
在天尽头筑起一道铜墙铁臂
 
秋风吹响凛冽的号角
是牧羊人胯下的烈马
在草地上肆意地踢踏奔走
 
佇立于旷野
卷起的沙尘疾如箭簇
把秋天的心扎个透凉
 
青稞低垂着饱满的麦穗
云彩是游动在天空中的鱼
野草是匍匐在大地上的神
 
怀头他拉的秋风
你是否还记得我
那个在落日下不肯回家的人
 
 
沙漠玫瑰
 
空旷的沙海里
吹过的风都是空旷的
 
雨的翅膀
永远不会在这里停留
太阳高悬于天空
把遗落在沙地的石头烤的滚烫
 
是谁一声惊奇地吆喝
穿破天地间持久的宁静
 
一道沙梁突兀地崛起
环型山围拢起低矮的院墙
一丛丛铁质的玫瑰花瓣
被呼号的沙粒撕打的叮当作响
 
它们簇拥在沙漠深处
向太阳献出最荣耀的礼赞
 
是飙风的大手
紧握起岁月的锋刃
凿掘着日月的精华
雕刻出神性的花朵
 
血肉也许会被风干
但生命将永远不朽

 
柏树山所见
 
悬崖之上
一株虬枝怒扎的柏树
将墨绿色的盛大树冠
探向瓦蓝色的晴空
 
风吹过时
所有的针叶都侧身倾听
那些来自大山深处
不被生命所察觉到的声音
 
它伸展的根须
死死地抱住冰冷的山岩
它挺直起身姿
斑驳的树干上布满苍桑岁月
 
送走高大陆太阳的炙烈酷烤
迎来戈壁滩凛冽的寒风肆虐
欣喜每一轮磅礴的昆仑日出
沐浴每一缕静谧的祁连月色
 
在浩瀚的柴达木盆地
一株英姿勃发的绿树
是一尊英雄的雕像
站立在高耸的柏树山上
 

风中的芦苇
 
可鲁克湖的黄昏
是夕阳晕染的一匹锦缎
谁给它起了这个美丽的名字
情人湖
 
湖岸上金色的芦苇
叶片上迸溅着铜制的光芒
那些满头白发的芦花
正在私语着秋日里的爱情 
 
站在松木散香的栈道上
浅秋时节的风从远方吹来
水天一色的碧波上
惊飞起一群灰雁、一群鱼鸥
 
埋藏在坚冰下的期盼
孕育在春日里的希翼 
荡漾在夏夜中的憧憬
都抵不过这秋风中的相拥
 
那些鸟儿们飞翔的翅膀上
写满了关于爱的预言
它们声势浩大的啼鸣声
正在奏响一曲秋风中的颂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