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标点符号（组诗）
2021-06-09 作者： 徐文中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诗人徐文中新作一组。
当悬浮在天花板上的黑夜
被我一杆接一杆的烟头烫破戳穿
白天，就那么不小心
漏进了我的房间
把我床边两鬓的黑
一片一片地染白
这时的分号，站在我的面前
它的脚，立正后的稍息
仿佛在听一个人
肃然起敬后的报告
分号，你能分我的白天黑夜
却分不了我凝视的目光
分号，你能分各式各样的文本
却分不了我的中心思想
分号，你能分那些通用的遣词造句
却分不了我的字里行间
诗里诗外的沉睡
此时，好像与你分号无关
好像，都与任何标点符号无关
：
这两点，横竖都是理由
横看像天平，竖看像秤砣
躺下是坦然
站起来就能稳操胜券
隔着一层白纸的苍
断骨筋犹在
像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
让人不知上下格
还在灶里默默燃烧的材火
是我当年婴儿时
从嘴里拔出的那根雪白的指头
其实，很早以前
我就想走到这两点的前面
去玩耍一会儿
去抖弄一下我的风骚
去指点那些无人问津的沙盘
但天生滞后
在享受人间万象的蹂躏中
被你，活生生地隔断
从此，你我便挂在
风调雨顺的世界两边
？
鞠了半辈子的躬
却不知为谁而弯腰
赶在尽瘁之前
企图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你上半身躬就躬了
为什么下半身偏偏还要
留下一点作为余地
是你不敢把圆画满
还是这个当今
本生就有一个缺口
问号，是你不敢承认自己的低头
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有个榨秤的
那一点重量
！
倒下来，睡在我身边
还是这一点，是头是脚早已不重要
关键是看你愿意放在哪边
很多时候把你横起
你却永远不愿意躺下
因为，你不知道躺下后
这一点，是该放在你信任左边
还是放在你怀疑的右边
这一竖既然站着
那一点就必须在下面
跑到上面就是出轨
被斩下的头颅
会让叹号的本生四肢不全
这个你扔不掉的点
必须在你下面
才能显出你在上面的份量
才能让你一但落地后
稳住你，在千百年的叹息中
让所有的舌头学会哑然
。
开始就结束，起点是终点
负数之时
才有负距离接触
你今生最大的愿望
就是想告诉前面的文字表达
混到最后，一切都等于零
零都零了
才发现这个圆不是实心
才发现自己不过就是
一个小小的圈儿
一个永远无法抵达
吹不大的圆满
氢气球吹得再大
内心都是空的
使劲吹，很容易吹爆
还不如坐下来
把自己句号做踏实
让那些该停顿的停顿
该结束的结束
该圆满的就成全他的圆满
；：？！。
望闻问切
标点符号都用完了
但恰恰忘掉了
这个层上启下的符号
当然，搁笔之后
也可以完全忽略不记
说他重要的是文章
说他不重要的是可以分行的诗歌
就是你——
，
你是所有表述不清的继续
你是所有主观的客观
你是低谷扶起的高度
你是拉长的延伸
你是自大的膨胀
你是随机获取的借口
你是成为美文背后的傀儡
你隔断了文字的陈述
却升华了文字的内涵
而你，随时都可以
被句号抛弃
把你的样子仔细看下
你一辈子注定
都会留下一个尾巴
而这个尾巴
又恰恰证明你的无私无畏
这个尾巴不是留给自己
而是留给所有说不清楚的后来
你一辈子不想翻身
但只要文章的结构允许
放在前面就是高调的开始
放在后面就是结论的决定
是所有冒号的诠释
是你对所有标点符号对你亏欠
最大包涵
很多发表不出来的文章
都没明白你的重要
都没弄懂在一个点下
你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此一举的飘
很多吃亏的句子
就看不懂这个概念
所以才有把它放错地方
使整篇文章走投无路
让文章的立意
无法把文字的初衷还原
……
我把重要的标点符号的
马屁拍完之后
才突然想起还有这六个小点
它总是被放在成功的最后
黙黙地等着你我
天命注定
从来不会主动靠前
所有的标点符号你占篇幅最大
但你却呈现的是无言
不是你无话可说
而是你在展示你守土有责的承诺
你用最简单的方式
用最多的点
向世间证明了你的内涵
爱你，省略号
是你让我在一字一句中成熟
是你让我明白了表达还有另一种方式
是你让我在我干瘪的文字里
多活了好多年
恨你，省略号
那就找个理由恨你吧
是你让所有的离开
把该说的，都不让他们说完
也许，你是对的
既然出现在
文不对题和断章取义的文章里
对与不对，都是相对的
那就紧紧地握一次手
在不看编辑的眼色里
作个最友好的了断
你好，省略号！
你好！所有的标点符号们！
2021.6.写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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