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树宏：泥石流：我的麻木，我的悲愁

　　泥石流是指在山区或者其他沟谷深壑，地形险峻的地区，因为暴雨暴雪或其他自然灾害引发的山体滑坡并携带有大量泥沙以及石块的特殊洪流。泥石流具有突然性以及流速快，流量大，物质容量大和破坏力强等特点。
　　　　　　　　　——摘自网上

　　（1）

原来，这就是
那可怕的“泥石流”啊！

这些泥土、这些沙石，
这些狂风、这些洪水，
都是胶合在一起的
一个个黑暗的阴谋，
都是纠集在一起的
一只只罪恶的猛兽！

把一片片绿色的峡谷，
撕裂成一只只疯狂的天狗；
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搅拌成一尊尊变形的雕塑；
把一家家美丽的梦想啊，
摧毁成一绺绺残破的哀愁。

　　（2）

记得二十多年前，
我曾经教授过一篇说明文，
课文的题目就叫做
《一次大型的泥石流》。

我向学生举了泥石流的例子，
那个地方名叫蒋家沟；
我也向学生讲解了说明文
“总——分——总”的写作结构。
而对于什么是泥石流，
我，还有那篇著名的范文，
却表述得那么平淡，
平淡得就像对待我的家乡
那条平常的小小的河流。

直到今天，我才依稀地记起
滂沱、倾泻、崩塌、破碎，
这几个吓人的词语，
才恐怖地记忆起
这一个吓人的句子——
“并且感到地面在颤抖”。

　　（3）

是啊，2010年8月8日，
来自甘肃舟曲大地的颤抖，
才让我回忆起了那篇课文，
才让我回忆起小时候
家乡那些小小的泥石流。

那是个多么美丽的家乡啊！
苍苍茫茫的九连山，
森林连着森林，
河流连着河流；
蓝天连着蓝天，
田畴连着田畴。

每一个春天，
都会有三几场风狂雨骤，
带来三几次的洪水猛兽，
而扎实坚强的植被，
以及宽厚通畅的峡谷，
都会让轰轰烈烈的洪峰，
澎湃而驯服地蜿蜒东游。
河岸上留下一根根的树木，
给我们送来了过冬的柴火，
送来了年轻人新婚的家具，
以及孩子们捉迷藏的穴窦。

春天的暴雨，
也会让一些陡峭的山坡
出现三几处的“鬼剃头”——
今天，我们才知道它的学名，
原来叫做“泥石流”。
只是它与8月8日的舟曲相比，
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相形见拙，
如果把它叫做泥石流，
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何况这小小的“鬼剃头”，
甚至一直成为我们上山砍柴
溜放树木的便利道沟。
若干年之后，
这开裂的小小山口，
便会自然痊愈，
依然是绿意茂盛，
一样是青山依旧。
古老而年轻的故乡啊，
只要山峰在、树木在，
从来都可以自己修复自己的伤口！

　　（4）

2010年8月15日，
一个不平常的日子，
一个布满乌云的日子，
我从甘肃舟曲在电视的画面中，
想起了故乡一座座峰峦一条条山沟。

青山正在褪去翠色，
绿水正在干涸断流；
我似乎看见，
那篇课文的景象，
舟曲那可怕的镜头，
正在走向家乡的村庄田畴；
那可怕的泥石流啊，
正向家乡的山山水水
张开可怕的血盆大口！

在今天的静穆中，
在今天的哀悼中，
我才懂得了曾经的麻木——
作为一个教师，
教授了说明文的写法，
竟忘记了什么叫泥石流，
忘记了怎样防范泥石流！

在今天的反思中，
在今天的检讨中，
我才觉察了心中的哀愁——
什么时候，
我们共同生活的地球啊，
能回到那葱葱茏龙的生态，
人与自然，永远各自存在，
自然与人，永远互相拥有！

　　　　201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