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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艺术是善妒的情人《组诗》

2018-07-16 作者:马文秀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诗人马文秀诗歌作品一组。
 
致敬梵高
 
“我的冒险,不是靠主动选择,而是被命运推动。”——梵高 
 
悼亡、欣赏、敬畏,同样需要
仪式感。走进的阁楼
扬尘有些厚,夹板碎木,
摇晃。这不是记忆中的北方茅草屋
却更像是争先恐后来陈述事实。
致敬梵高,应始于字迹
或许连他的呼吸也流于笔墨间。
静默后,翻开夹杂画稿的书信
字迹在泛黄处咧歪了嘴
那定是你琐碎时间里的倾吐
交代你眼里的色彩、足下的风光
以及隐秘的内心。
而匆忙间唯有纸笔能让你恣意的内心
坦荡。坦荡成一条着岸的激流,
加些颜料汇出整个罗纳河上的星空。
而通信只属于你的弟弟提奥
他是你离散家庭最后的支柱
也正因此,信里你调侃自己是荒野孤魂
好一个荒野孤魂,在阿尔勒的树木与花朵间
喷涌激情,如梦幻般画出机智的灿烂
从混沌走向灵知,在更为广阔的未知走向麦田农舍
忠于自然,忠于色彩。
 
 
梵高自画像
 
画家若想提高技巧,最快、最可靠的办法就是画人物。——文森特·梵高
 
 
买卖艺术品的少年走进
教室,教孩子诵读、识字
此时被叫做老师的梵高
心事循环于血液
走向教堂,与各类神职人员
站成了一排。举目遥望
满载泥炭的驳船和长满鸢尾花的沼泽。
梵高的心早已沦陷在色彩的泥沼里
褪去浮华,面向镜中
以盲人的视角审视自我
试图数清每根毛发
光线通过棚子的缝隙流泻到身上
眼睛、鼻子、耳朵,轮廓清晰
此刻正如在端详米勒的《拾穗者》
苦难与淳朴藏进了颜料
灵感躲进光影,皆被他极速捕捉在画纸上
哦!英俊的男子——梵高
跋涉在体内的色彩,喷涌而至
疯狂的白羊在画纸上奔腾
陌生、惊愕,目光极速
搜寻熟悉的印记。
我来不及想象那肆意而茂密的绿意
自画像早已挂满墙。 
 
 
注: 梵高个人独爱肖像画,一生中画过35幅自画像,11幅向日葵,4幅覆盖在以前的练习画上,7幅在习作的背面,7幅在纸板上画的。



素描《煤商咖啡馆》 
 
光线从破碎的窗户投射进来
疲惫落在盥洗台上
抬头,镜中人零落成霜
飘散在静秋丛中
梵高以开阔广角的构图
捡起忧伤飘零的叶片
轻叹道“艺术是善妒的情人”
于淡淡薄雾里,从村庄的屋顶之上
远眺教堂的尖顶
继续挖掘:播种者、犁田者、叫卖者……
甚至那些打趣的矿工
他们走出煤矿,踩着灵魂里的一团火
走进咖啡馆,身份即是顾客
在一杯咖啡里热议时政
醉酒后,不忘画个十字虔诚
祈祷。
在煤商咖啡馆外的烟囱下
还有脾气古怪的矿工粗暴指责
被空气冲淡的烟味。
梵高接过旷工紧握的草图
以一种更清醒的、严肃的情绪
勾勒出劳作造就的身躯
在被速写的神情里绘出虔诚信仰。


油画《麦田里的乌鸦
 
盘旋头顶的乌鸦
疑似族群散落的孩子
凌乱低飞于长着石楠的荒地和松树林
眼里掠过太阳色麦田
张着口,说不出甜美的话语
飞不到地面,躲不进麦穗。
所有的花期已过
而你仍是那个寻找色彩开花的人
堤坝、风车,村庄、沿着云的轨迹
神秘的像一朵盛开的花
在星空下芬芳,每个叶片都在说着话
诉说村庄,诉说遥远的故事
而所讲述的事迹,死去后成了传说 


油画《 盛开的杏花
 
灵感是自然界的恩赐,风景是色彩的情人。
 
镜中梵高辨不清年岁
情绪波澜照出的面孔更像是远处的人。
尘土朦胧而上,灵感躲在光线里
没有浊酒一壶,就将烦躁留给
破损的画笔。
爬上屋顶,晒着太阳,瞥见的苔藓
 “最低等的高等植物”
栖居在半裸的石壁下
邮差鲁伦的信件掠去梵高满目萧然。
侄子的诞生,让他看到信件外
橡树围绕,这足以安抚
他笔下的孤独、混乱、绝望。
喜悦缠绕在枝干间,鲜花丛生
粉白柔嫩的花瓣就如新生的孩童
屋前流过的春水正如孩子的明眸,
画笔下梵高所有的深情。 
 
注:此幅油画是梵高1890年春天在圣雷米画的,他最心爱的弟弟提奥有了一个儿子,他画了这幅杏花,作为贺礼送给自己的侄儿。杏花,这春天里最早开花的果树,它向人间预告新生命的开始。


油画《阿尔的郊野》
 
梵高就是一幅朴素的作品
而所有的琐事,只能堆积在信中
寄给遥远的知己,唯一的亲人——提奥
单纯、狂热、执著留在目光
望向阿尔的郊野,梵高依旧孤身一人
拖着受伤的翅膀,追逐那道色彩的光芒
在麦田上空奔跑
如离世的雁群寻找归途
调完色的画板,是波动起伏的地平线
折射出的你的过去,
包括你死后的那声枪响
我在面向麦田的位置呼喊,
翻阅你的绝命书遇见你熟悉的人
讲述你在俗世的生活。
注:梵高 阿尔的郊野
 
注:1888年的早春2月,35岁的荷兰画家梵高从巴黎来到阿尔,梵高长期积蓄于心底深处的灵感如火山般喷发,创作出多幅经典作品。


梵高:割耳之謎
 
在泰晤士河畔的小村子
梵高信中的女人弹过的簧风琴
妖娆或华贵在素描中难以知晓
爱情,一场内心的较量与修行
越走越宽的路径,也最孤独
而这种孤独注定一个人走到底
梵高割下耳朵,送给漂亮的妓女拉谢尔
高更愤然离去
而他只是缩影里的一只狐狸
尖酸、刻薄、偏执、傲慢,却在颜料中慈祥无比
仰起脸,望出疲惫。
梵高说:红色、蓝色,或者更鲜艳的颜色
能妆点情绪。
蜿蜒而上,不停思索
在一切可能的路径中生长
将寂静翻出波澜
足以喂饱一匹马,让它去流浪、飞奔。
画下胸腔内的风景,在骨骼间窜动。 


故事
 
你是一座山,没有山顶的山
攀不到的顶端,有诸多的传说
 
故事穿插了几个年代,将所有的缺憾
进行悬挂,拉长,延伸出众多的意象
如酒的苦涩,被我张望
而那些人正在用它,掩饰溢出身体外的苦楚
 
交谈间,拼凑出故事的序幕和结局
如深秋的万山红遍
高潮处再添加几笔色彩,跌宕起伏里
更显真实性
 
而我无法构思出她们故事中的对话
然后,写封长信给你
字迹是当时情绪浓缩物,生成的花朵状
踩着我柔弱身躯路过,从未想过寄达
 
巷子口,我们转身各自走
所有的心事交汇在上空
升腾,气流外,埋在心窝深处的心事
借着火红的太阳,一点点的伸展
我又一次涌动了对土地的憧憬,对生存的渴望
 
幻想所有美好后
闭上眼,将手举过头顶
将宁静的事物从喧嚣中抽离

 
迎着风声,放只鸢
 
翻出一捧花种,辨不清年月
埋下来历不明的种子
算是对这方荒土的交代
唱着歌浇水,滑稽得像是在进行
胎教。
光照、施肥、浇水霸占了我词汇的
风水宝地。
而我却像个小孩
路过草地上撒野的蒲公英
以为它长了翅膀,从这片草飞向那个原
让约定成为约定。
迎着风声,放只鸢
好像只有这样,逝世的亲人能到达天堂
俗世疾苦皆顺着风飘散。


眼里,压碎一场雪 
 
爱情散落枝头,鱼声何醉
南方一隅,残存何许
卧床的日子,愿意沉淀一切美好
刻一串名字,留给未出世的人
日月星辰,终不敌孩童眸子的澄澈
时间揉碎的是稻草尖上的梦
在一个生命终结之前,彼此的姓名相拥而泣
来世化成的蝴蝶,连着血脉盘旋在家门口
有褶皱的人生,连记忆都难磨平
亲手制造的孤独感,漫无际涯的耸立
共白首,心相安,多少离愁梦中诉
昨日的对话,被刻在了未来的话语中
词汇不再凛冽地躲闪
执着一根长杆的念想,在无尽的弧度里摇曳
波光、秋叶连成一线,织着无名的笙箫 


誓鸟
 
秋分,午夜的寒气惊醒了我
抬头,窗外月明处
片刻的宁静,让我更接近黎明
花香、薄雾,更能让人联想到故乡的气息
秋天是个好季节,你说你会回来
转眼已深秋,层林尽染处仅我一人
这种感觉更像是病入膏肓中
迎来一场狂欢,接着久病
后来我不说想念,不再将闲言碎语
作为到远距离的交谈
在道义与爱情中,你总将我深藏
以绝症者的身份,乘着一阵浪去了东南亚
在叙利亚难民营,悟出安拉赐予的满足感
召唤出生命底色里的活力
穿梭巷子口,碰到拿着鸡尾酒的男人
跌跌撞撞,嘴里念叨着陌生女人的名字
很近也很远,就像当年醉酒的你
我收敛所有的坏脾气
将整个秋季交给下过雨的清冷
前行,后退,将不起眼的事物隐秘
存在者的不存在事物,我试图去逃脱 


暴力是爱的终结
 
暴力是爱的终结,无论是语言
还是身体。
侧过身沉默,爱已隐去一半
被吵闹惊扰的夜,不想混迹于
红尘,便躲藏在流星雨中。
至少,此时能听到
所有幸运的人所许的愿
待到黎明,消散所有的疲惫。
无法流于笔墨的苦楚
在骨骼间穿梭,最后在胸腔里发出
巨响。
起身,端坐月光下
省去情绪,让一切亲切的事物来临
就像我们昨天相遇
伸出手,将风交给风,将雨留给雨
浮华深处即是空
有些声音该留给自己。


一眼梨花,眸光中尽是诉说
 
鸟鸣声,滑过的苍茫
是冬的延续。
 
声音在重量下,越过山脉
融化雪线处最后遗留的微寒
气息延伸,翻新出的花朵状
是莺歌燕舞。
 
在枝头绽放三月
芬芳地,胸口升起的羞涩
足以停留,一朵花。
 
一眼梨花,眸光中尽是诉说
滑落的相思
是梨花树下的闲庭信步
是相思难得后,提笔油灯下
 
映出你的脸庞,随着雾气躲进花苞
芬芳枝头,无数家
只为一夜梨花白。
  

完成婚姻的使命,便去流浪
 
家族延续的森严,带有烙印
从第一声啼哭开始
 
缘分未至,但婚姻将我
安置在陌生的屋檐
窘迫间,我望不到一双救赎的手
骨肉亲情,此刻也已止步
 
不越礼法,你将被族人慈爱
继而,成为某人的新娘。
日常化的情绪都被省略
强调尝试生育,是偿还家族恩情的
一种。
隐去艰难,那便是恩赐
在漠视中去扮演母亲的角色
拒绝不了的模式,被肆意复制
嫁给未曾谋面,仅有相同信仰的陌生男人
便是家族的荣耀。
 
我将宿命里的命脉隔开
荒凉处,点燃的思绪
像马的喘息
疲惫只是状态的一种,无法复述
 
完成婚姻的使命,便去流浪
在落叶前,止步于闲散的日子。
蜿蜒而上,将笔竖立于风里
青丝泛白前,将溢出体外的激情
分散给颓靡的人。
笔墨,肆意漂泊
有时最粗暴的伤害就是彻底的治愈。 

  
情绪里的自己是戏子
 
体悟一座城市的声音
明的、暗的,所有都用耳朵抚摸
有声响就有阳光的影子
夹缝里的草,流浪的猫、哭泣的老人
在声音里平稳情绪
站在向阳处,春光无限暖
在情绪的延伸段,融进一种陪伴
从耳朵抵达心脏。
 
坏情绪是毒药
延伸的过程就是一种赌博
无论结果怎样,五脏六腑是受伤者
情绪里的自己是戏子
面孔在身后,头颅在前面
用情绪作战,用意念里咒骂
用最恶毒的修辞,营造一箭穿心的效果
晕染出人物山水、花鸟鱼虫
抽离自己享受气韵中的灵光。


喧嚣后的证据
 
星空的样子被折叠
浩渺也成了词汇的外衣
深夜遮住酣睡者的面孔
寒气钻入梦中,一梦比一梦冷
一对眸子苏醒,寒气在窃喜
丝绒、瓷器......正在细语
顷刻间,撞击声后
词语发生强烈冲突
歪斜的文字
观望蹲坐的猎狗,无眠。
干草堆旁的脚印是喧嚣后的证据
锋利、迅速将一切交付
然后,静听一场雪
纵是所有的语言成为形式
词汇凌乱的铺设,句子将拥抱出故事
爱始终是简洁而复杂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