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莫干山上（组诗）

芦花荡 

那个圆形大门是我熟悉的景
我在神态悠悠的白鹤边漫步
心如宁静的椭圆形水池
鸟鸣，还有萦绕裙裾的小蜂
我泰然面对天空
一丝细微的颤栗
芦花净扫昼夜
我知道它怀藏的高度
 
我的额上，一个小小的点
像夜空雪亮的星
诠释芦苇要高歌
诠释它低头含霜的心
也要高歌
 
这个世界许多灵魂早已弄脏
许多心灵沾染着罪恶
就让那泓秋水洗一洗吧
通体透明的你
才知道明智与超尘的境界
让我走向你  走进你的深处
我心灵的喷泉
如你一般水质清冽
它正沿着一片浅草
接近大海
 
别墅 

每一栋别墅我都喜欢
无论哥特式还是巴洛克
抑或是罗可可的建筑风格
旧世纪的欲望
被我的笔重新雕凿
 
我居于一室
望着一天天消瘦的石柱
还有空无一人的长蛇形拱廊
铜灯摇荡
宛如蝙蝠从几百年前扑腾而至
我在安静中失眠
 
窗外呼啸的风穿过竹林
我看见一柄死亡浇铸的剑
随风而来
 
这是爱之剑
生命的剑
干将与莫邪
把生命磨成一盏长明的灯
 
我在灯下思索
——生命、爱与死亡的问题
我的思索
顷刻有百万幽灵
密集于别墅
 
剑池瀑布 

这不是想象的天空
这是第一叠飞瀑
飞流直上十余丈
气势磅礴
 
我看它一眼就醉了
醉的深度
不知寒气袭人
 
于是我跄踉于树影婆娑中
身边的铁栏护柱
仿佛像一条巨蟒
缠住另一条巨蟒
飞泉浩浩破空
宛如音乐回荡在山壑
 
我真的是醉了
醉成一条鱼
我要游在爱人的海里
让爱人的海
把我飞瀑成剑池第二叠峭壁
 
荫山街 

这儿曾经是繁华的
集市上有中华银楼
伊文思书馆和商务印书馆
还有西式成衣店、陈众新竹器店
民国初年，“HELLO”声布满了半条街
 
那个中国少女
手挎艾草编织的花篮
白色的袜子和饱满的脚趾
婷婷玉立
像阳光缓缓盛开
山里人的语言
铃铛般脆响
淹没那一声声的“HELLO”
 
如今荫山街
还是那条荫山街
只是经历了太多的世事沧桑
懂得了寂寞
也是一种境界
 
美人茶 

是否有爱情在红花绿叶中流淌
这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
这是宋美龄移栽的茶梅
智慧就悬挂在树梢上
 
无论为了什么样的婚姻
新婚的蜜月  在此度过
权力和荣光
这已足够
 
山道道上的茶梅
花朵儿开得正艳
宋美龄牵着老蒋的手
忽然松开了
这是爱情的象征
她要把它握在手里
 
事实果然如此
老蒋的政治远远没有
——爱情花繁叶茂
 
塔山 

我知道你是莫干山主峰
被高度劈倒的太阳如此无助
雨后看堆云
我仿佛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死恋
书籍、诗琴还有阳光下的爱情
 
在灵魂的超度下
秋天肃杀的气候也变得温暖
风在山颠轻轻徘徊
云在雾海瞬息万变
那一堆堆，一团团的浮云
时而软如绵 轻如烟 白如絮
时而巨浪滚滚 惊涛骇浪 汹涌澎湃
 
我该用怎么样的歌喉吟唱你
我的骨骼、血液、甚至我的飘扬长发
它们都会如云雀般传出音响
我青春勃勃的躯体
魔鬼般腾跃，使我与你一样
具有宽阔的光明和不死的精神
 
2002年11月10日